三生有幸 - 【8】他不是都让你摸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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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再没滋味,这年也总得过。在冯玉珍的张罗,从腊八开始,熬粥、祭灶、扫尘、炖、发面,零零碎碎,一直到除夕贴联,一样也不能少,一样也不会错。

    以往贺远总会唠叨几句,主要也是怕他妈累着,可冯玉珍认准了老理儿,说只有守好了老理儿,这一年的累才不白受,福也不白积,对天上地才叫有个代。贺远拗不过她,每每都是嘴上念着,该忙活什么照旧忙活。不过今年他一个字也没拦,整个腊月别提多勤谨了,忙里忙外,让嘛就嘛。不然怎么办呢?心里装着事儿,手再不占上,就剩满脑瞎琢磨了。

    津城过年有守岁的习俗,年三十晚上,家家着灯不睡觉,就等十二一过,又是新的一年。一时间胡同里尽是鞭炮声和孩们的嬉闹。贺远像往年一样,在院门了一挂鞭,娘俩把饺一煮,年夜饭到这儿才算正经吃完。

    家里现今已不剩什么亲戚,解放前的天灾战祸早把人都搅合散了。初一上午,冯玉珍打发他去街坊家拜过年就放了他自由,他正好拎上年货奔了师父家。

    周家三是年年的大瞪小,不比贺家娘俩闹多少。周尤其兴,拉着贺远吃这吃那,末了还给包了压岁钱。贺远哪好意思要,一个劲儿往师父后躲,说:“我都多大了——我都挣钱了,!”

    “甭跟这儿犟。”周松民截过来直接往他褂兜里掖,“你这一声比多少吉祥话都用,老太太稀罕听。拿着。”

    贺远横竖推不过,也就收了。坐听师父聊了几句厂里的事,可能反应有些心不在焉,周松民问他:“困啦?敢这半天我就唠给自个儿听。困了就躺会儿去。”

    “我听着呢。我就是昨晚上睡晚了,不等着放炮嘛。”

    “跟我还来这?我见天儿瞅着你,打你一屋我就看神发散。”周松民着烟,在烟雾缭绕的这端瞥了徒弟一,“先前广播站那闺女,厂里那么些人追她都看不上,让你给拒了,你当我看不来?打那阵儿起你就不对劲,怎么回事儿?”

    贺远心说真是低估了师父的力,本以为躲门省得让他妈瞧什么,谁知这儿还一个尖的。他垂着不吱声。

    周松民又说:“那么俊的闺女都看不上,还惦记上回跟我提的那个?”

    “诶师父您可别跟别人说!”八字都不见得有得了一撇的事,贺远不想车间里的人又跟着起哄。

    周松民说:“我跟谁说?我都不知怎么回事儿,是那姑娘不乐意还是人家里不乐意?”

    贺远支支吾吾,半天挤来一句:“我还没跟他说呢。”

    “那你跟这儿哭丧着脸,闹了半天人姑娘都不知有你这一号?”

    “我不是不好意思嘛。”贺远那心思没法和师父解释,只得糊了一句。

    “你小……”周松民他,“你一大老爷们儿害什么臊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及就是人家姑娘没看上你呗。再说你不张嘴人家上哪儿去?”

    “我……”

    亏得这会儿姜芸屋,把话茬截走了。她在厨房忙活午饭,想起备的几样心还没给街坊小安送过去,喊周松民赶去送一趟。

    周松民嘬着烟说:“你去不得了?谁去不一样?”

    姜芸说:“我灶上还坐着东西呢!你利索儿,别赶人家饭儿。”

    结果这就成了贺远的活;也是贺远主动要的,他正愁找不着由登安家的门呢。

    这些天,贺远除了在心里翻腾着苏老师,还后知后觉了另一件事。其实当时他就有所察,只是事发得太突然,他的脑没顾得上弹那弦。

    那天在安家院门,他被盯得手足无措,安昀肃及时现替他解了围。那一刻,他的知觉是打了两弯的:先是惊讶,后是幸好,再后,他似乎还到了一抹宽。他以为他是为终于有人来打破一场僵持而松了气,现在想想,不然,那份宽固然有这个原因在里,但还有另一层——他隐隐地意识到了有人和他一样。这就像读书时偶尔闯了祸,到挨批受罚,恍然发现唐士秋也在场一样,错了事有人跟自己一块儿扛,总能安心不少,因为发现自己并不是独一份。

    这会儿他拎着东西来到安家院门,发现院门虚掩着,想到上回的失礼,没敢贸然去,把大门稍敞开些,探朝院里喊了一嗓:“家有人嘛?”

    “谁呀?”屋里一阵窸窸窣窣,棉门帘后闪影。“贺远?”一看是上回见过的小师傅,安昀肃忙把人往屋里让:“来,快屋,外凉。”

    “我师父让过来给送儿吃的,正好拜个年。”

    “周师傅太客气了,回去替我谢谢他。”安昀肃接过东西,让贺远坐,说他去沏茶。

    贺远拦他:“你甭麻烦了,我坐不住,还回去吃饭呢。”

    “那怕什么,站一脚也得喝啊。稍等。”

    安昀肃说话就了屋,很快拎回来一壶放到炉上,接着动作麻利地摆茶壶茶碗,添上茶叶。等烧开的工夫,他剥了个橘递给贺远,自己将橘展平放到炉沿上烤。

    贺远看着那橘:“我说刚一屋就闻见一味儿。”

    “我习惯这样,不难闻吧?”

    “不难闻,闻着还舒服。”

    吃着橘,贺远打量起屋的摆设。东西不多,仅一架书柜,一张写字台,一张圆桌和的四张圆凳,再有就是屋门边立着的衣裳架。东面一间屋,也挂着厚厚的门帘,贺远估计那是睡觉的地方。

    安昀肃这时把斟好的茶端到贺远跟前,又给空了一半的果碟添了几样零嘴儿,也朝贺远跟前递。贺远直让他别招呼了,这么客气自己都要坐不住了。

    安昀肃说:“我看你也不动。”

    “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串门就要吃的。”贺远端起茶,有些,浅浅抿了一,说,“今儿就你自己啊?”他磨叽半天才问一开始就想问的。怕安昀肃嫌他碎嘴,问完也不看人家,低茶碗。

    安昀肃说:“他上他父亲那去了,明天回来,今儿家里就我自己。”

    如此坦,如此不遮掩,倒让贺远没了准备,接来的话不知打哪说起。

    茶碗的气蒸着他的鼻尖,他在氤氲的茶香里思索起“家”这个字。依着他看,只有每天同吃同住的亲人才会同一个地方叫家。这么说,安昀肃是把那人当家人看待的。他们一块儿过日吗?

    贺远不禁又环顾起屋里,这回他发现书柜最层摞着厚厚的医书,随心所思说:“安哥,你是大夫啊?”

    安昀肃正给两个半空的茶碗续,笑:“我哪有那个本事,书都是他的。”

    “噢。”要说上回偶然撞见时,黑灯瞎火的,贺远压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相,只依稀记得那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再想想苏倾奕,原来有学问的人和有学问的人也这么不一样。

    “那个……”贺远讷讷着,半吞半吐,“那他,不是,那你,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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