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 - 分卷阅读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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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满了,人也成了个雨人,却是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只木匣。

    他虽不懂,也知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更加是不想辜负了老常的信任。

    不知费了多久才终于走到那地方,是座宽敞的宅过电铃,来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看他立在雨狼狈的样,也吃了一惊。

    小暑没有多说话,拿木匣给了她,便转就走,她在后面喊他等一等,来喝杯,他也没有理。

    照旧是冒了雨走回常家,他的全都像脱了力,不及换衣,靠到床上便囫囵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上的衣服早已经透,满屋都是夏季炙的太光,刺得人脑发昏,蝉声暴戾,好像有几万只蝉一齐鼓动了翅膀在叫,使人耳鸣,再看窗外的天,也是蓝得发虚,昨夜的暴雨消遁的无影无踪,好像只是场幻觉。

    他起来,昏昏沉沉地打洗漱,直起时,看到老常提着什么东西远远地走过来,他有些迷茫地站着,老常指一指屋,示意他先去。

    老常把提着的布袋搁在桌上解开,里面是两只扣住的大碗,掀开来,一个碗里的是盖了三丝浇的冷面,面上还盖了个煎得焦黄的荷包,另一个碗里的却是碧澄澄的绿豆汤。

    看他仍不明就里,老常笑着把筷给他,“今天是小暑。你名字叫小暑,不是生在这一天?”

    小暑一怔,反应不及般“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接过筷默默地吃面。

    老常看他吃面,又掏烟斗来,吐了两烟圈,忽然突兀地问,“小,怕死吗?”

    小暑的动作顿了一,似乎是停思索了两秒钟,很快的摇了摇,又埋吃面。

    他想,大概真是不怕的。

    都说死最可怕。可是有些时候,活难不是比死更难?

    老常,仍着烟,想着什么了神般地看着某个角落不再说话。

    小暑把筷搁在碗沿,端起绿豆汤喝,老常才又回神般地看向他,“对了。以后愿意为我事?”

    小暑搁碗,淡淡地回,“随便吧。”

    老常从上拿一个小纸信封搁到桌上,“明天一早,你骑辆车到七号桥,有人会等在那里,你把这个给他。”

    小暑还没说话,便又听到一声,“不行!”

    仍是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小枝,她的两只手抱在前,气势汹汹地,“你让他去,他会骑车吗?”

    小暑不作声,被她说,他的确是从来没骑过车。

    老常不说话,站起来,拍了一小暑的肩,示意他跟着他过来,小枝噘着嘴,步步地跟在他们后。

    是在后院的角落一个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小棚,门锁着,不晓得闲置了多少久,老常拿着钥匙打开来时,一烈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不住咳嗽。

    他从里面推辆自行车,也是积满了厚厚的灰。老常拿了两块抹布,自己拿了一块,把另一块递给了小暑。

    他随他一起抹灰尘,换了好几遍,车原本的形状终于浮现来。

    小枝默默看着,不知为什么,睛里却蓄起了泪。

    老常示范了一,让小暑试着上车。

    从前,他连摸都没有摸过自行车,第一回,两只手扶住了车把,刚刚踩住踏板,还没来得及坐到车凳上,整个人便重重地摔了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又试着踩上去,立又结结实实摔了来。

    小枝在边上带着嘲讽笑了一声,“就算到明年,他也是学不会的。”

    小暑从地上起来,有些黯然般地把车扶起,推到墙边去靠着,看了一老常,又看了一小枝,慢慢地走了。

    他仍回了店堂,继续那些修理的活计。

    小枝以为他是打了退堂鼓,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傍晚吃过饭,她照例去后院里替草浇,走到后院门,却提着壶呆住了。

    只见小暑又把那车搬了来,在试着上车,仍是来不及坐不到车凳上去,人便往摔。

    他一次次的摔,又一次次爬起来,看得人都痛了,仍是不放弃。

    有一次好容易坐上了车凳,摇摇晃晃地往前骑了两步,却把不稳车,整个人又斜着摔在了地上。

    小枝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他只顾着练骑车,好像完全没看到她。

    她一跺脚,朝他大声地喊,“死了这条心!你学不会的!”便扭过去气鼓鼓地走了。

    她虽是走了,然而每隔了一段时间,她却总忍不住要好奇地过去看一看,他练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放弃这件事。

    太落了山,天一来,她最后一次去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却还依稀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在后院里摇摇晃晃地练骑车。

    小枝不再去他,回了屋去睡觉。

    第二天清晨,她睛睡意朦胧地走到后院,却看到他还绕着院在骑车,稳稳当当,早已经没有一些生疏的意味,淡金的晨光洒在他背上,两条胳膊上都是被蚊虫叮咬来的红包。

    她呆呆地看,不敢相信他竟是练了整整一夜。

    她的心里又有些说不来的滋味,仿佛在他的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

    午,她回到铺,看到小暑已经从七号桥回来了,老常正和他一坐在桌前,说着一些什么话。

    大概那事办成了,老常的脸上带着笑意,角眉梢都掩不住对他的欣赏之意。

    立在门,那始终积压着的无名火在她心里一燃起来,她忽然恨极了般地喊来,“你们这些人,都是疯,疯。”

    看着她跑去,老常怔了怔,却只是对着小暑无奈般轻叹了气,“别去她。”

    吐烟圈,他的睛飘忽着,像是想到了一些遥远的东西。

    从夏到秋的几个月里,小暑又骑车去替老常送了几次东西,不外乎是信件纸条之类被老常称之为“报”的东西,有时是卷起来在一支钢笔里,也有时在衣服的补丁里,甚至在鞋垫里穿在脚

    他不怎么知这些事的意义,也从没有问过老常。

    从这些事的隐蔽来看,他也隐隐知危险,却还是尽了全力去完成,支使他的,不过是那一份欠着的恩

    后来,他才明白老常为什么要问他怕不怕死。

    也是那时,他才刚知,这事的危险和复杂,远远超过了他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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