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思片刻，又说：“陛
从前曾经对臣妾说，天的事，往往坏就坏在一个理字。时先生有心改革朝政，却一直难于推行，也正是因为无‘理’。譬如清丈土地一事，五六年竟也未能成行，便是因为朝
总有官员上书谏止，说此举劳民伤财，实非仁政。陆芳
此文虽然奇诡，但其的
理，的确可以拿来为陛所用。”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脸上
笑容，“皇后果然是朕的知音。”
皇后垂
帘，也笑了。
皇帝又：“清丈不能施行，朝廷便连天田亩的数量与归属都不清楚，税制改革就更是无稽之谈。税制不改，官员乡绅们一个个富得
油，百姓却饥
辘辘，国库也一年比一年空。如今北边的建
虎视眈眈，西南腹地与东南沿海也不安定，倘若真有一日刀兵相见，哪里拿得军饷？难不成又要让朕去抄大臣的家？”
皇后
知国事艰难，大雍立国二百余年，历经十二代帝王，皇帝十岁即位，从先帝手上接的江山，实在是一个烂摊
。即便如今太平了几年，也是外
瘠，随便一个旱涝之灾兵戎之患，便能将这太平扫得
然无存。
“所以若能重用陆芳此人，弘扬他的理论，定然可以为朝政带来新风，于时阁老的改革也大有裨益。”皇后略一思忖，说：“那么，陛今天领来的这个宋清澄，想来是与那陆翰林有关了。”
皇帝这才说事
的全貌，“的确如此。朕初看陆芳的文章，便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读过。后来沈灵说想要用当年从宋府抄的家
装饰西苑的玉熙
，朕便忽然想到，当年宋寒江的罪状之，亦有妖言惑众一条。因此设法找到他的着作《藏山》，果然见里
写着，德
理之理，实在并非天文地理之理；治国施政应当另有一
准则，而非依照德的标准任由官员裁夺……”
皇后听了一面觉得震撼，一面又
到醍醐
，怔怔：“这说得倒比陆芳还要透彻。难说——这位陆翰林，曾经受教于宋寒江？”
皇帝颔首：“朕让安秀派东厂的人去查了，说是李芳少时家境贫寒，曾受过宋家资助，拜了宋寒江为师。”
皇后笑：“臣妾才刚想到这里，陛却已经行棋三步之外了。免去宋清澄罪的
份，一来可以安抚陆芳，让他继续着文抒发见解；二来倘若宋清澄本人继承了乃父遗志，即便为
官，也未尝不能给与其施展才华的机会。”说到这里，皇后几乎有些兴奋了，连忙问皇帝：“臣妾记得当初这宋清澄似乎也颇才名，还被称作神童呢！倒不知他今日才学人品如何？”
皇帝摇了摇，轻蔑：“大字不认识几个，书法一塌糊涂。那等趋炎附势的婢
，也谈不上有什么人品了。”
皇后面惋惜之
，叹息一声，：“陆芳了状元，宋清澄倒是……这可真是万般皆是命，半
不由人了。”
帝后二人在间商议，林汲与鸿明在外间把守，至于宋清澄与其他人，则远远候在殿外，听不见里一儿动静。宋清澄不知帝后在商谈何事，更不知自己将被如何
置，心煎熬不已，视线也焦躁飘忽。飘着飘着，宋清澄忽然注意到侧不远，有一位手捧书册的女官。那册书显然也是献给皇后的礼
，只是宋清澄献经以后，帝后二人忙着议事，尚未得空献书。
宋清澄瞥见那书册，便觉得颇有些熟悉。那是一本蓝封
的旧书，因为存放了有些年，边角都卷起泛黄了。书名有两个字，宋清澄瞥了一，只认了方的那个“山”。
——《藏山》。
这样一个书名立刻浮现在宋清澄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沉重到令他心惊的记忆。
宋清澄想起自己不止一次瞧见父亲捧着此书在灯叹息，想起自己识字后求阅此书，却被父亲劈盖脸一通臭骂。又想起自己在一个寒冷的冬日里，最后一次瞧见这本书时的场景。
彼时父亲将它
给陆家哥哥，格外严峻地说：“芳，此书是我一生心血，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将来必成大
，我唯愿意将此书传授于你。你一定要妥善保
，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此书颠倒是非，我虽着，却必将藏之于山，不能使之现世。倘若使之现世，则我宋氏一门，必遭杀之祸。”
年幼的宋清澄在门外偷听，当时便觉得不祥。后来父亲获罪被捕，罪名虽是贪赃枉法，宋清澄却总觉得必与此书有关，这段记忆也因此更加刻。
宋清澄不知父亲的着作为何会现在这里，更想不通皇帝为何要将它带给皇后。他的父亲已经死过一次，总不能因为这本书再死一次。他脑一团
麻，越想越离谱，甚至怀疑这一回，皇帝与皇后是要杀他这个宋氏余孽。
宋清澄惊惧不已，却见林汲从里来，自女官那里取了书亲自捧
去。不久之后，林汲又来传他：“万岁爷和娘娘叫你。”
宋清澄吓得走不动路，双脚像是被黏在了地面铺设的金砖上。林汲知他有漏
的
病，见他表不对，神发直，两
战战，生怕他一激动，又稀里哗啦一
，连忙说：“主万岁爷和主娘娘心甚好，叫你想必不是坏事。”
宋清澄吃林汲这颗定心
，
才逐渐解冻。他弓腰垂首，走殿，在帝后二人面前跪。看到皇后手捧《藏山》，宋清澄抖着，又有吓的趋势。
他脑里思绪如同跑
，反反复复只是觉得倒霉。这《藏山》一书，他
本读也没有读过，倘若皇帝陛与皇后娘娘要问关于此书的问题，他是一概不知。倘若他们要因为这本书杀他的，那他可真是冤枉死了。
ql请记住本站地址http://m.quanb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