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 - 第一零三章 (剧情: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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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三】

    顾寒舟猛然抬,对上先生慈和的目光,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虽然早猜到先生不会因此怨责自己,但听到他变着法的话,顾寒舟前还是愈加模糊,连压在心的那块石,也微微松动了些许。

    “乖乖的,别哭。”镜渊先生一手揽住他,另一手再度替他拭去面上泪痕,放缓了语气,,“愁甚么?莫怕,先生又不是洪猛兽,还能吃了你不成?”

    顾寒舟双颤了颤,到底还是没能声。

    镜渊先生:“唉,你这孩就是心思太重。怕不是……畏惧人言?”他拧了拧眉,“先生问你,若有一人位卑家贫,其貌不扬,然你真心倾慕于他,可会因人言而却步,轻贱于他,嫌他不堪为偶?”

    顾寒舟低声应:“不会。”

    “这便对了。当今好歹也算富有四海,才貌双全,又待你极好,你怎的反嫌弃起来了?既然心已有决断,放之不,那不放便是。”镜渊先生轻笑一声,,“我的寒舟就算要个天上仙人也是使得的,个人间帝王绰绰有余——说来反白白便宜了他。旁的人说甚么就说甚么,且放宽心,随他们去罢。”

    镜渊先生本非狂悖妄言之人,顾寒舟听了这一番离经叛的话,哪里不知先生是疼于他,刻意开解?他上前一步,将埋在先生肩上,闷声:“先生……”

    镜渊先生到他贴在自己肩窝间,传的呼唤带了三分绵,不由怔了怔——这姿态,竟与多年前的小寒舟惯来冲他撒时别无二致。

    明明已成了气度清逸的少年,却犹似当年那个稚病弱的孩童。

    镜渊先生意识将他揽得更了些,轻声:“无事,一切有先生在。”

    顾寒舟久久不曾开,一颗心沉沉浮浮,如夹在两,一面冰凉酸楚,一面温沉静。

    无论多少刑责加,无论旁人如何把他当尘泥,欺辱践踏,这世间终究还是有人一如既往,视他为珍宝,命。

    他几乎要将血来,勉压住了

    此时此刻,纵然他恨不得说自己所有的委屈。然而这念不过闪现了一霎,就被骤然掐灭。

    半晌,他只低声:“话虽如此,可……我这般妄为,恐污了先生和书院的名声。”

    “你又不曾作犯科,欺师灭祖,怎的就能污了书院名声?”镜渊先生拍拍他后背,朗声,“世人都怕舆汹汹,史笔如刀。然若你秉持本心,俯仰无愧,又有何惧?先生和你师同窗多非狭隘拘泥之人,只会以你为傲。”

    顾寒舟知先生只是说得轻巧,掩去了各艰险,大有担系之意,急:“先生!”

    镜渊先生摇:“你父母早丧,这主先生还是能替你的。谁若指手画脚,便让他先找我理论再说。”不待顾寒舟拒绝,又,“你啊,切莫苛责自己过甚。这世间哪有完人?便真有,也避不开众人毁谤。你若求全责备,迟早把自己拖垮,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摆谆谆教诲的姿态,顾寒舟只能应是。

    镜渊先生拉着他坐,转开话:“不提这些了。来给先生说说,此次南巡的见闻?”

    ……

    与先生谈至半夜,同榻而眠。先生睡得低沉,他却一夜未曾合,盯着先生平和的睡颜,对着那夜愈发醒目的白发,不曾转开视线。

    翌日用完朝,还不及多留,传讯便已至,留宿书院的臣属回返。

    一番依依惜别自不待言。顾寒舟步半山青石台阶时,耳边林涛飒飒,袖间白雾渺渺,一如当年京之时。

    遥遥回望,镜渊先生站在半山的亭笑目送他远去。

    晨雾弥散间,已不见书院青灰的飞檐。再行几步,先生伫立的影也化作模糊的一芥。

    顾寒舟不觉心痛如绞,再迈不开脚步。边人促连连,到最后伸手推了推他肩,他才猛然醒过神来,红着眶继续前行。

    山回路转,他所眷恋的,终于再不可见。

    车行过繁华的市井,他无声独倚在车厢一角,从袖那盒秋意轩的桂糖,拈了一粒

    一卷薄薄的书册被一并带了来。他抚着靛蓝的书,翻开扉页,只见上面绘着一对风姿不凡的青年男女,正是他儿时所见的,爹娘的小像。

    再往后翻,却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小孩童,冲着纸外之人一个懵懂的笑。他知,这是儿时的自己。

    一页又一页过去,温厚的者牵着孩童的手,行在熟悉的书院之间。爬树,捉鱼,背书,习字……稚孩童渐渐成了清俊少年,而者却也慢慢变得苍老。

    最后一页上,少年正是金榜题名,打游街之时。明明隔着万千山,书页的一角,绿树掩映间,者遥望北方,面上笑意安然。

    “先生……”顾寒舟张,低声唤

    车厢无人应答。

    他用袖摆在角一拭,生怕有泪了书页。再往后翻,余皆是空白,唯有最末提了两句诗——

    霜清寒兮舟着平沙,八方同宇兮云月为家。[注]

    他陡然一怔。

    “霜清寒兮……舟着平沙。”他喃喃,“八方同宇兮云月为家。”

    他知此诗,乃是前朝词人所着。

    从前他总以为自己之名由来是“孤舟独行,寒江钓雪”,向先生求证时,先生笑而不答,只说是由你爹爹亲自选的,取自他极的一首诗。

    静静地看了许久,仿佛一无形的弦被拨动,他心复又一松,缓缓吐浊气。

    再抬时,的沉郁为之一清。

    车驾声停息,他撩开车厢的帘幕,稳稳地迈步而,望着行的大门。

    还残留着桂糖的甘甜,他直背脊,面上一片沉静。

    耳旁一阵劲风拂过,一个甲胄加的青年亦翻,披着一尘土,正要大步向前,忽地一回,又是惊讶又是鄙夷地:“顾寒舟——顾大人?”

    他目光如剑,狠狠扎在顾寒舟上。顾寒舟不闪不避,坦然一行礼,:“参见楚王殿。”

    [注]选自《濂溪诗》(宋)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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