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 - 第八十一章 （暗格 hua式杖责）

    【八十一】

    人间三月，正是风浩，草莺飞时节。

    行之柳丝鹅黄，梨胜雪，桃枝探轩窗，绽开朵朵新。皇帝立于案前，亲手展开一幅轴画卷，回望后十余名朝官，笑邀：“朕新得了禹平府上贡珍玩，其竟有一幅前朝画圣徐公的真迹，绘的乃是苍云百里重峦之景，当真奇伟瑰丽，气象万千。朕晓得众卿亦是画之人，今日光绝好，朕已使人设席苑，有桃李清芳，佳肴酒，正宜赏画赏，宴饮同乐。”

    众人笑应，一行人随皇帝移步桃溪苑。席上果然风光正好，和风煦，落英缤纷，一侧清溪泠泠，众人诗词相酬，曲觞之戏，其乐。

    皇帝亦命人取了几件皇室所藏书画珍本，与众人玩赏。酒意微醺之时，他指着一旁立着的木质书架，对一名朝官顺：“……方才说到柳鸣草书冠绝一时，可惜真迹存世不多，朕倒想起来了，那儿就藏着一幅呢，正放在第三层，卿可自取来一观。”

    那朝官乃是素书画的痴人，闻言喜不自胜，连连谢恩，三步作两步奔了过去，伸手就往皇帝所指的地方探，指尖刚上木匣，就被皇帝扬声打断：“等等？——朕记混了，柳鸣的真迹早被朕挪走，现已不在这儿。”

    那人面上难掩失望，缩回了手，讷讷坐了回去。不知是否错觉，在手探向书架时，他竟似乎瞧见它莫名颤了两，将上的几片桃摇落在地。

    他心纳罕，正想定睛端详，但皇帝已遣人将真迹取来，他便立刻两放光，与众人观赏去了，将这一遭抛在脑后。

    书架孤零零地立在一侧，与宴上的闹格格不。直至席终人散，它才如泣般咯吱摇撼两，随即又恢复了寂静。

    皇帝命人将周遭的残席撤去，借着酒意，一脚浅一脚地往书架走去。撤开第三层木匣，格之幽暗，竟赫然现一片玉白肌肤——见一人被锁在架，两条修白皙的分向两侧，横成一字搭在隔板上，后微，玉双被细线密密缠绕，密承不久，被得红不堪，如今由几枚银环大大扩开，无法合拢，屈辱地展示着还挂着白浊的。藏的心被迫绽放，格一片琉璃聚了束亮光，直直投向隐秘之，刺在当的殷红“罪”字被照得无所遁形。红的媚伏在径瑟缩颤抖，着几粒莹的珍珠，两相映衬，靡之愈盛。

    方才若有人取木匣，这般景立时便尽收底，压无法遮掩。

    皇帝呼些酒气，伸手逗着的媚，声线低沉沙哑，：“顾卿，此间的日宴，你可还喜？可惜朕还是心疼你，未让你来见见人。”

    半晌听不见回答，皇帝不耐烦地开上几层的屏障，一张秀雅苍白的面容显在日光之，神惨淡，双目失焦，被咬一线血痕，面上却并无泪迹。

    皇帝喃喃：“怎的……竟没有哭？”手从格钻，一把掐住他脸侧，仔细打量，微微着恼，“当真越来越难伺候了！”

    这话显然是倒打一耙，在书架被缚了半日的顾寒舟却无力驳斥。皇帝只留了几个近的侍，其余人遣去封锁了四周，乒铃乓啷地拆开书架暗格，将顾寒舟抱，放在一侧的席案上，忽：“距顾卿探，赴宴琼林，已堪堪近一年了罢。”

    顾寒舟底波光一动，皇帝用手顺着他光的背脊轻抚，沉：“当日景，如今想来，竟仍是历历在目。”

    他话隐有叹之意，顾寒舟双目半阖，面上无波无澜。

    皇帝说完后顿了许久，果然半分声息也未等来，转从书架那堆匣挑一个，翻一本书册，在手掂了掂，将书在顾寒舟面前一晃，：“顾卿可还记得琼林宴时，同年所的诗句？今日朕要考你一考——”那书上，一笔一划，明晃晃写着“嘉和五年琼林诗集”。

    皇帝朝待命的侍耳语几句，不多时，案边多了一篮嫣红粉紫的绢。兰秋、夏荷冬梅应有尽有，皆栩栩如生。

    顾寒舟不知今日皇帝又发了什么疯，只顾低敛神，咽任人践踏的难堪屈辱。

    接来皇帝果然玩了个痛快，随着选书诗词，命他背诵。顾寒舟本有近乎过目不忘的功夫，然而琼林宴时他遭皇帝及楚王几番凌辱，脑浑浑噩噩，只记了些零落词句，事后也不愿再回想，哪里经得起皇帝这般考问？何况他便是知晓，也始终闭不言，到来只有皇帝兀自问个不停。

    “……二甲三名李乘，咏梅诗一首——”皇帝面上染了醉意，从篮一枝红绢所制的梅，挑起顾寒舟颌，眨，“顾卿背背罢。”

    顾寒舟咬不语，皇帝用枝在他脸侧轻轻拍了拍，遗憾地摇摇，手掌往一沉，拨开他，将红梅的枝几度旋拧，他被扩开的密之。

    可怜的小已吞了十余枝，看将甬了个半满，媚也被戳印痕。他蹙眉苦忍，惹来皇帝更严厉的折磨。待大半篮的各绢都，密再咽不分毫，皇帝就使人在桃树铺了一片红线毯，命左右将顾寒舟在毯上，用特制的刑杖狠狠责打。

    噼啪的刑杖声响起，偶尔传来枝的折断声。那些绢被夹在双之，于一又一的毒辣击打凌萎落，碎了一地的芳华。

    偶有桃从树上落，随风飘舞，其一片轻轻落在顾寒舟被得红发的上，又被刑杖碎，沁一小痕艳的红。

    三十余过去，皇帝到底还是没能等来他的泪。虽用了玉堂所制的刑杖，不如旁的伤，然而这般声势，仍是让皇帝暗自心惊，生怕打坏了他，匆匆喊了停。

    顾寒舟伏在红线毯上，尖被咬得发苦，十指绞，已拗惨然的青白。

    皇帝来回踱步几圈，烦躁：“你为何还不哭？”转走到他前，在他红的上拧了一把，涩声，“不要和朕闹脾气！”

    顾寒舟一动不动，仿佛皇帝不存在一般。

    皇帝心一，一把将他抱怀，箍得死死不肯放手。

    “顾……卿？”皇帝试探着再唤一声，意料之的没有回应。

    连日已习惯了顾寒舟的冷淡，他始终为此烦躁恼怒，此时却生了更多的恐慌。

    扯上外袍将人裹了，皇帝抱着顾寒舟，快步走回屋舍之。

    这日他守了顾寒舟许久，莫名的心神不定。暮时分，京城急报，他赶去与随行重臣议事，临行前犹豫片刻，用玄铁链将人锁在上，方才匆匆离去。

    一去便是数个时辰。夜时分，皇帝遣散众人，又独留枢密使郭普密谈。

    夜沉，万籁俱寂。侍怀明佝偻着，悄然挑亮灯，照两张淡染疲惫的面庞。

    皇帝端坐案旁，听郭普说了几句，一气，压袭来的困倦，肃容：“此番‘天恩教’于慈州府蛊惑教众，妄掀民，朕——”

    一言未尽，即听得窗外忽起嘈杂之声，似有人大呼，满耳惶然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