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04

    苏世锦告诉我去苏府旁的树林等他。

    我用完了早膳，撑得饱饱的，走门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仆从。

    我天自由友好，本想与那仆从说声早，结果他看我的神仿若洪猛兽。

    我到纳闷，可是也没有多想，便从苏世锦告诉我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他早早就坐在了这里。

    其实以一个外人来看，苏世锦自然是得极好的。他有很有灵气的丹凤，吊着尾看人的时候不比徐立川逊。他动作矜贵，穿着考究，而眉宇间总有着淡淡的傲气。这样的人，不应该总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包括现在。

    苏世锦没有什么表，他轻抚锦瑟，轻声：

    你来了。

    他指着他旁边的凳：

    过来。

    你都会弹些什么？

    《圣女果》、《胡桃木》、还有

    怎么都是些山川草木。他不以为然。

    还有《断殇》。我轻声。

    说到断殇的时候，我看到苏世锦的眉心明显了一。

    我记得《断殇》，很久以前就失传了。他漫不经心。

    是的，我：

    可是我恰好有一个复刻的拓本，不歌曲是否真实，我都是照拓本上写的曲来弹的。

    在归吾山？

    我后知后觉到这个人想问什么，于是选择闭上了嘴。

    他看着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反而更显得悠闲：

    不想说也罢。他推了推琴：

    林姑娘弹上一曲罢。

    弹什么？

    就《断殇》。

    其实《断殇》这首曲并不好弹。我只能把谱记得七零八碎，但是话也和苏世锦说了，我总不好推脱。此刻我很后悔自己的多话。

    苏世锦从自己的位上站了来，让给了我。我听话地坐了上去，轻抚着琴。

    已经好久没有弹琴了。

    我依稀记得我弹锦瑟的时候，师父认真地看着我的模样。他总是温柔地指我的错误，然后夸我：

    阿瑟可真是聪明。

    而师娘在准备晚饭，我叫师父给我弹上一曲的时候，师父总是摇。

    为什么？

    我记得师父是这样和我说的：

    我只给你师娘弹过。

    那时我的心里除了有些忧伤，还有些隐隐的妒意。不就是一首曲吗？

    而今我重新琴，忽地想起了自己在山上的时光。

    我的手每一遍琴，脑就会想起师父教导我的模样。

    琴声戛然而止。

    我到有些怅惘，可看着苏世锦，他的底竟也有一分我读不懂的伤凉。

    苏公？我试探问，苏世锦仿佛才注意到我，收敛了神：

    你没有弹完。

    因为，我忘记后面的曲了。

    他的睛摄人心魄，好像在校验我话语的真实。他对我：

    我来。

    我看着他修的手指拨琴弦，听着他弹奏的调。

    他果然是会弹《断殇》的。

    他弹完的时候，我竟陶醉在其，不能自。

    我们相互沉默，然后他：

    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可能是我的表太过直接，苏世锦竟笑了起来：

    我是说，林姑娘想起这个结尾了吗？

    他笑起来真好看，温温柔柔，让人如沐风。

    他不皱眉的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我想起了。我。

    苏世锦作了个请的手势，分明是叫我重新弹奏。

    说实话，《断殇》的结尾并不好弹。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又重新拨着锦瑟，想着《断殇》的调调。

    《断殇》讲的是一对青梅竹的悲剧故事。一对青年男女，是儿时要好的玩伴，后来那男在战场上立功，当了将军之后迫不得已娶了公主。那女苦苦等待，最终等来这个结果，于是从崖上了去。

    这是首非常悲伤的曲，不知苏世锦为什么叫我弹。

    我想着他刚才弹起的调调，商商徵渐渐地，我没有想到，竟把整首曲都弹完。

    我期待地看向苏世锦，没想到苏世锦的嘴角竟也噙着一分笑意，他：

    阿瑟真是最聪明的女了。

    阿瑟。

    这是除了师父和师娘外，第一个这样叫我的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模样。

    他的眉宇舒展开来，显得清雅温和。

    我觉得我有什么东西要来，那是一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