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离别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是个雾蒙蒙的早晨，白轻吻着草叶的脉络，行泥土的芬芳。你推着行李箱，终究没能忍住泪意，在快看不见人鱼影的地方回了。

    灰的雾霭里，你只看见人鱼沉默守望在小屋旁的影，他蛇一般曲尾直立着，你看不清他眉间到底是什么神，唯有那淡淡的歌谣，轻如蝉翼，煽动在你的耳边。

    终究你走了。

    踏着人鱼歌声的余韵，你知，夏天结束了。

    回到城市不过一月，你却觉你的灵魂已留在了那遥远的海边小屋，留在那一个个静谧安详的夏夜里。那里星群璀璨，海风习习，你和你的人鱼就那样简单地依靠在一起，看月升月落，起灭，天空染上暮，海洋泛起波澜。

    你每日过的那般忙碌，却又失魂落魄，以至于导师都找到你询问：最近状态不好，是不是有心事？

    你笑了笑，似乎是在安自己，回答没有，只是前段时间有不舒服。

    那么之后跟着你师兄一起项目吧。导师放心来，安排到。

    好的。

    你。

    于是你第一次见到了你的直系师兄，那是一位黑发黑瞳的温柔青年，微笑着向你。两人集，却不知为何，你从他上嗅到了一丝海洋的熟悉。

    陌生却熟悉，陌生到仿佛从未谋面，却又熟悉得让你想起了你的人鱼。

    一个月了。

    距离你和人鱼分别，已经一个月了。

    思念荼蘼绽放，玫瑰藤蔓般刺你的膛，恣意生。你每时每刻都觉有些不过气，睁闭都是人鱼的模样，鼻尖似有似无萦绕着人鱼的海洋气息。

    师妹？

    温和的声音有些无奈地在旁响起，你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转看见在一旁的师兄，正疼地望着你手上填错的数据。

    抱歉抱歉你为自己犯这低级的错误而羞愧，慌忙撕这一页数据，重新抄写起来。

    师兄若有所思地望着魂不守舍的你，微微皱起了眉。

    当！

    是小石砸在你窗前的声音。

    什么东西？

    从思绪离的你了睛，坐直看向研究室的窗外。

    当！

    又是一块小石，似乎是从外面的河里砸来的。

    师兄？

    你回试探着问了一句，方才沉迷于整理数据，竟然没能察觉已经傍晚。你站起来了久垂微酸的脖，周围空无一人，恐怕师兄他们已经回去了。

    当！

    不容忽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微拧着眉，凑到窗前想看是什么人在恶作剧。

    这一次窗外没有了声息，只有夕光一动，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在河一闪。

    什么东西？

    你疑惑地推开窗，却没能看的真切。

    窗外是如血的残，浑橘的光辉，那一丝波光粼粼显的很。

    你抿了抿，收拾好东西离开研究室，站在河边眯打量着河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却被半尾银亮的鱼尾引了视线。

    不过眨之间，你已经被那熟悉的觉引，怀着不可置信的震惊，你赶忙不顾落河的危险，义无反顾地走到河边。

    是你吗？？

    忍着要落泪的冲动，你颤抖着声音问到。

    似一朵落河，一圈一圈涟漪逐渐扩大，最终河面漾了起来，一抹熟悉的银蓝破开河面跃，伤痕累累的人鱼带着快乐的笑容，向你伸了手。

    我跨越万里河，只为奔赴向你，我亲的心上人。

    珠四溅，宛如此刻滴落在河的泪。

    你苍白着，看着人鱼满是伤痕的，谁也不知他到底跨越了多少困苦才来到你边，结痂的伤、新鲜的血、可怖的孔，以及肮脏的寄生虫

    人鱼上不再有海洋的气息，而是充斥着人类垃圾的腐臭味，令人恶心，他其一只漂亮的银蓝睛不知被什么化合污染，已经覆上一层白。连那柔富有光泽的发也未能幸免，暗淡地垂落在他上。

    但即便如此，人鱼里只有你，他只是快乐地为重逢而微笑，张开怀抱要来抱你。

    你捂着呜呜地哭了，你在哭自己的怯懦弱小，哭人鱼要为了这样的你付生命跋涉。

    人鱼张开怀抱，安版地轻轻拥抱着你。

    原来如此啊，师妹。

    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地蓦然响起，你猛的回，发现师兄正在河边俯视着你们，里闪着了然的光芒。

    被发现了。

    你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