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脚

    倒是银货两讫。

    冯商个只知打铁抡胳膊的庄稼汉，哪里比得上郑荀那些弯弯绕绕。

    冯商的脸很快红了起来：“还是郑举人想得周全，六儿，我和翠萍先回去了。”

    “商哥你慢走。”

    郑荀面无表看向庞六儿，小妇人正直勾勾望着骡车走远。

    庞六儿不对劲，自打前日她抡了自己一掌就这样了。

    郑荀似有话想对她说，最后只化成声无奈的叹息：“六儿，你跟我来。”

    郑荀牵着庞六儿的手去了山上。

    郑家几辈人都葬在这儿，这里却不是郑家的祖坟。

    “曾祖，父亲，一辈都想死后葬回开封去。”

    荥郑氏，荥才是郑氏的兴源地，祖坟自也在那儿。

    六儿不大听得懂郑荀的话，什么“三代不得为官”，什么“祖太宗”。

    她家祖祖辈辈都没离开过大寨村，专靠着在地里刨吃的庄人家，平日里打最多的官老爷便是里正，哪外面皇帝换了几茬。

    庞六儿蹲，顺手了一把杂草：“我爹当时把你从山里面背回来，拿救命之恩让你赘庞家。”

    她顿了顿，又：“其实害你摔断的那陷阱就是我爹挖的，你放心，我不会反悔，你月不是要京么，我与你一同将文书送到官府。”

    她说这话时很平静。

    但那音半都不似先前的清脆，反透着迟暮老者的沧桑。

    “山吧，天要黑了。”庞六儿走得飞快，未留神脚藤蔓，一被绊倒。

    她崴了脚，郑荀替她看了看，足踝很快起来。

    庞六儿抱着自己手里的包袱，郑荀一路将她背回了家。

    自家屋前却站了好几个人。

    乔氏，庞青川，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

    乔氏一脸谄媚，把两个孩往前推了推：“狗娃，香儿，快跟你们堂，堂夫说。”

    人要脸，树要，可就怕这人没脸没。

    庞青山局促地搓着手站在一旁。

    庞家人相都不错，细看着庞六儿和她堂妹还有几分相像，只一家都由着庞氏这妇人作妖，大的小的三人低垂着，一副没的样。

    “你们来这作甚？”

    郑荀只觉背上的小妇人又要发作来，怕她再伤到自己，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他冲几人：“二叔，二婶，六儿脚崴了，我先背她回屋，你们院里坐会儿，有事我们一会儿说成么？

    好在六儿的脚并无什大碍，郑荀用冷帮她敷了敷，见着块消去些，才对着她：“我去看看。”

    庞六儿梗着脖：“郑荀，你让他们。”

    郑荀没应她，起去了。

    男人站在院里与庞青川他们说话，庞六儿一动不动坐着，屋里背光，谁也看不清她脸上此刻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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