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起居注 - 秋来

    室陷了短暂的静默，冯献灵嗤笑一声，起走。二王不得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殿明察秋毫——”

    话音还未落地，一没来由的寒气猛地窜上眉宇。年方十五的周国太女面不改，抬眸与窗外某对了个神。

    “你以为孤不敢杀你？”她依然眉笑，仿佛这餐饭吃的宾主尽，此刻正与他依依别，“今日这席疯话你没说过，孤亦从未耳。”

    通敌外私联武将，往小了说是舍本逐末、权熏心，往大了说便是卖国求荣，九死不足惜。一旦事发，整座东乃至薛、彭、姚、陈四族都得为她陪葬。

    “便如殿所言，”转瞬之间鄯思归想通了关窍，暗还是太小了，方才那番说辞只怕吓着了她，略加思索后低声叹：“教某汉文的老师曾经说过，世上并无永远的仇敌。殿若改了主意，随时可凭此与某约见。”

    他从怀里取了一把银质的小匕首，仅四寸，刀柄上镶嵌着三颗泽发乌的绿松石。如果不是在鄯思见过一柄类似的，她会错觉这刀本就是女郎动用之，藏于袖几不可察，实在非常致纤巧。

    不知于什么心理，她没有立刻回绝他，反而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它叫什么？”

    鄯思的银匕名曰‘萨普里’，她不知是什么意思，依稀记得是指西域的某猛禽。

    王阁手指微收：“安度霍多。世间只此一柄，殿可别丢了。”

    打着探望老师的旗号，午膳时偶遇安息王，这才多逗留了一段时间，一行人抵达彭府时午时已过，彭四郎自己不敢面（知殿看不上他），特意命人扫径相迎。

    经过前岁那场大病，彭公的每况愈，夏天还能盘坐在凉亭里吃桃，秋以后只得披裹着毡毯缩室。见她门也不寒暄，开便是一声冷笑：“东着火了？这么着急忙慌的跑来？”

    冯献灵：“……”

    老儿翻了个白：“说了多少遍，稳住、稳住，切忌自阵脚，就是不肯听啊。”案坐着两盏刚煮好的茶，“说罢，不惜拿老臣作挡箭牌，来这趟是为了见谁？”

    茶香袅袅皇太女难得踌躇：“……鄯思归。”

    彭公猛地侧目，他虽年老，脑还没生锈，尚未昏的睛盯着她：“殿可别犯傻。”

    学生无奈：“国家大事自有母皇主，我能犯什么傻。”

    老儿端详她片刻，终于展颜一笑，转说起了近日沸沸扬扬的女学之事：“冯家绵延百年，此事办的太仓促了一些，平白教你背了个骂名。”

    圣人并未制要求所有适龄宗女一学，富如齐王、申王未必稀罕这区区的县主之位，倒是早已失势的成王、江夏王、河间王之，数代不得上朝，无官无职又无权，才会抓着爵位虚名不放。看圣旨已，如今坊间什么浑话都有，有说圣人刻薄寡恩的，也有说太女官报私仇，打压姊妹的。

    “陛金玉言，虽则态度松动，只怕你还得在弘文馆呆上一段时间。”

    冯献灵不免会心一笑，这个她料到了。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朝令夕改岂不空惹天非议？再说寿瑜是她亲妹，亲自教导也是应有之义。“老师只放心，”她难得乖巧，“我省得。”

    彭公满意的颔首，捻着胡须又：“圣人好名，大约还会再给你个恩赏。”

    储位不稳，朝野势必动，至尊坐了三十年帝位，不会不懂这个理。看着学生凝眉沉思，老儿越发得意，歪坐一旁笑的意味：“负责教导宗女的学士人选都定了？”

    “我表妹？”姚琚闻言一愣，意识的想替表妹回绝，“婉娘今年才一十六岁，哪里担得起督导宗女之重责？”

    她不懂他为何如此张，轻声安抚：“卢清、刘言当年被召京时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罗娘名满江南，何妨去信一问？”

    与两位公主不同，太女殿的侍读尽是男，为避嫌疑，其绝大多数仍是不的小官，骤然提势必惹人注目。罗婉不，既是他的表妹，又是一代才女，虽说年少了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失

    谁知姚琚顿了一顿，仍：“舅母共有三一女，她是唯一的女儿，自幼就被父母惯坏了，、人又向，只怕难当大任。”

    话虽委婉，其的拒绝之意却不容忽视。冯献灵登时不舒服起来，哪怕仅是个助理学官，于罗氏而言也是一步登天的恩典。天多少学寒窗十载、四求谒，只为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何况她又不是没考虑罗氏本人的意愿，为此还特地请他修书。

    殿没再说话，殿氛围不由一沉。姚琚无奈执她的手：“懿……”

    他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舅舅舅母待他恩重如山，他不想过早的将罗氏一门也绑在东这条大船上。婉娘薄有才名，家世却称不上显赫，年纪又小，恐难服众，若要在一众宗室贵女立足，不借助东的威势是不可能的。

    这是无法与人启齿的龌龊私心，经历了秋节时的那场动，他不敢再寄望于至尊对太女的所谓母女之，天家无父，更无母女兄弟，如有万一……他已陷其，不愿也不能将舅母唯一的女儿牵扯来。

    殿乖乖倚他怀里，郎君还没来得及松一气，冲耳畔的轻声询问直教他四肢僵冷、血涌成冰：“你怕我被废时带累你的家人？”

    半年来第一次，皇太女没与太女妃一用膳，更衣之后就回了丽正殿独寝，此后一连三日，殿没有踏承恩殿一步。娥宦官们暗自揣度，都在猜太女妃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才招致这次失，第四日傍晚，皇太女的仪仗停在了无圣斋前。

    当着婢，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走顺了路，忙完明日的教案，随命人备舆，临近承恩殿时才想起日前的那次龃龉。

    时已黄昏，天将暮去，大半个东都起了灯笼，星星的烛火掩映在霞光云里，似一排透风的空。殿没有发话，二十多个太监罚站般空等了两刻，终于等到轿传一句：“去无圣斋。”

    陈良俤久未承幸，门前扫洒的小太监一副喜望外的呆滞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忍笑意、殷勤不已的将她迎了去。行至此才想起陈菩不吃晚膳，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殿实在不过门不的缺德事，只得故作镇静，先绕去屏风后面更衣，一令人上茶。

    她没指望陈菩服侍自己——一来两人不熟，二来陈君脾气太臭，这类琐事殿宁可自己动手，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今日陈菩的态度堪称诡异，主动上前替她褪去了披帛。

    她抬眸看他，郎君结微动，淡定：“在其位，谋其政。”

    “那也换一条腰带啊，鹅黄玫红能看吗？”

    “……”——

    对不起！今天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又跟旁友打了会儿，时间就晚了，还特别短小……明天补上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