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灰烬

    她总是那样好懂。

    或许连绫杳自己都不曾知晓，自己那些自以为复杂的那些弯弯绕绕其实大多都坦诚地写在了脸上，天青的眸一抬，确乎就能明明白白将她的想法读心里去。

    而她更不知晓的是，自己那日救与不救的犹豫，其实是男人反设的一个局局。

    玄桓同样在用那些寻仇之人作一个赌博。

    即使结局是未知的，当时的想法已然不可追究，他却依旧压上了可能的死伤，在赌一个微妙的可能。

    男人其实是卑劣又自私的。

    明知晓自己的冷脸相待换不来真心，他却还是依旧渴望着他人能够奉上真心。

    一场赌局，两败俱伤。

    纵使那最的刀痕砍在的是他的手臂上，某个显然血厌血的小姑娘却早已了过去，细的小家伙当天夜里便发起了烧，他未免伤一步溃烂无奈之只得背对着将她染血的衣裙解了个空，用作理伤，直至逐渐结痂的伤却被睡梦的绫杳挠烂第二次时，男人才忍无可忍地将她牢牢束在了怀。

    绫杳绫杳

    玄桓在随时可能淹没的睡意喃喃着，只有手臂上未曾来得及包扎的剧痛好似时不时提醒自己残存的意识，恍惚的几日，漫得仿佛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怀的余温一丝丝消散，直至最后，他依旧不知晓自己的这场赌局输掉了什么又赢回了什么

    他只是不敢睡去，不敢将她忘掉，怕明日醒来时，这又是一场不曾想起的昨日之梦。

    自己的一切愤怒与挣扎都来源于自己心无法抑制的背叛。

    也许他寂寞了太久了好像久到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只需向他地袒几分善意，他便像个缺的傻，为此心不已。

    他终在最后的摇影晃沉沉昏睡而去。

    梦将歇，醒来之后他好似记起了很多，同时也忘却了很多或许最令男人崩溃的，还是他真真切切地忘却了神荼的模样。

    心的战愈演愈烈，他闭门不整整抗拒了三日时光，纵使描着那般熟悉的画像临摹，那张脸却好似离她过了很远很远，满心的怅然过后，只余那宣纸上未的墨痕。

    她明明再也回不来了，记得又能如何呢。

    望着遍地皱的画像，玄桓颓然地坐在椅之上，月影摇晃，指尖的竹笔坠落，几乎发了的笔尖在地之时溅斑斑的夜。

    他好像是无力的又是愤怒而憎恶的

    玄桓憎恶于自己的懦弱，也怨恨自己的背叛。

    即使这场跨越数十万年的单恋不过只是他一度自欺欺人的想法。

    她本可以生活得很好，就算没了他没了玄桓这个人，无论于神荼还是雩岑来说，都是无关要的。

    一切好像只是他的自作多。

    或许只有玄桓自己知晓，那张他从上界、从三清离开之时的画像被绫杳行撕毁之时，理智与的刀兵相刃好似随着那散落的纸屑被夷为平地，他心的怅然与困囿终究化在了闯来的光里。

    那是他从十万多年前就给自己安上的枷锁。

    而如今

    吱呀的毂声摇晃，玄桓展手推开了前那扇意浸的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逸散的云消失得净，一新如洗的月光淡淡，积空明。

    不知多久之后，翅膀拍打的声音仿佛瞬然破了夜晚的寂静，细密的睫在投一方影，男人坐于桌前顺着那白鸢离去的方向久久远望着，确乎作了一个决定。

    袖袍轻挥，手边的几张叠作一半的纸鸢在调阅的火焰渐渐化作灰烬，于此共燃的，还有一张浅薄的女画像。

    若是绫杳如今醒着，定能认这画上的场景与自己昨日撕毁的画像别无二致，可沿着似乎曾经被皱的纸痕上转，那张笑意的面庞如今却换作了一双未曾画尽的眉，确乎依旧是那般的杏眸，却好似多了几分骄纵与肆意地张扬。

    天光明。

    第一缕照窗棂的光卷着那飞扬的灰烬，照见男人清浅沉睡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