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灵娘

    两影过门而，吱呀一声，极为轻巧地合上了最后一丝门扉，窗外夜风乍起，穿过尚未合拢的窗棂，悠然卷过书案的几张字画，轻轻撩起半面朦胧的纸影，雩岑忍不住应声回眸绕至案前，发现竟是一副尚未完工的夜畔江影图。

    回至之前，她想起璟书离开前低声与她嘱咐的不要随意门，雩岑心里虽急，倒也只能尽量安静如的呆在屋，不若怕是她擅自行动些什么幺蛾，连坐难免不是包庇的璟书，两人萍相逢，男人可如此冒险帮她一把已属尽心，左不能再多给对方添事端了。

    木质房间隔音不好，兰璟微蹙着眉，抓着璟书拐了最尽一间暗的杂室后，方才将他的手腕放开，抬手摸索着亮了桌上探明的小烛。

    明光乍起，填充了一室的光，意的打在璟书的面上，男人一路神淡淡，倒没有多余的表，似乎在对方现的那一刻起，就知晓这番将要来临的对话。

    你可真是糊涂！薄红脂，衣角似还带着几分初的夜寒，一副夜方归的模样，明明浅施粉面，眉描青黛，却毫不女气，衬上粉袍，在不断晃动的烛光愈发明艳动人，然此刻兰锦的脸都气到纠在一，像张被皱的人面，见对方这副淡定模样，更是气得背着手左右在屋走了几步，扬声又怪罪：我那日便劝你，路上的可怜人多了你又如何帮得完，你还是卯着将周老板予你的簪送了，还搭上件披风不说，也没落人家个谢谢.

    如今如今可好了罢！那小叫找上门来，想你一辈的血，若你不应，怕是明日就在南风馆前哭天喊地，扰了生意不说，你可忘了那时秋阁的事了？一个小叫，碰瓷不成便到造谣，结果越闹越大，到最后本就睁一只闭一只的官府不得不手，一番基业活生生给一个乞丐毁了！还是你觉得，我们这的勾当又比那秋阁，净了多少？

    况且那个白面告诉我时我就觉得不对，你怎会轻易将人迎了又送走，果真一查你还是偷偷将人留了，怎得？你又要几回的老好人？！

    兰锦，此事不同。被哑言数落半晌的男人抬眸，终于看着气急暴的人影定定回：她此番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又怎样！左不过还不是认得你是这里的红牌，再一路跟着故意想来与你装可怜要钱！如若不给便是

    她来找灵娘。

    璟书不轻不重的嗓音一落，整个屋顿时寂静。

    ..

    兰锦一晌失言，小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她来此地，找的便是韩灵娘。

    那也不该找到这来，兰锦神凝重的摇了摇，这暗里的老板，即使整个楼，连那个白脸都不知，她又怎知

    莫不是官府暗派来的细？男人思顿片刻，突而像是疯了般，将璟书携着往外推，这件事不能声张！若是传去你快将人赶了，给封费不对，还是死人说的话可信，不如我们狠狠心

    兰锦！璟书将手上的钳制奋力挣开，不经意间释了力，却将对方踉跄着往后推了几步，重重的撞在后积了尘灰的木架上，飞扬间落了满满脸的灰你还想一错到底吗！

    你当真是疯了！与她一样，都疯了！

    接着便上前几步，抓着兰锦的衣襟沉声一字一句：过往之事，我们且看得还少吗你知那丫为何落街，为何又灰土脸地找上门来

    她韩灵娘抓了人家的夫如今那丫家破零落，落难街，却全拜你们这些人所赐！

    那她又是从哪兰锦目光闪烁几，终是不忍地咬着牙别过去，不敢与璟书对视。

    她不知。璟书蹙了蹙眉，我未与她明说，那丫只说什么韩婆姨之类的话，我便大概有了几分猜测，方且她今日全然似碰巧撞上门来的，我如今帮她，她也只说想去楼上看看。

    可灵娘已经一月未归人不应藏在这，我如此应了，也不过是拖延时间，为的是尽快暗地里查一查将人救了。

    灵娘平日接最多的人便是你今夜若你不是来找我，我亦也会去找你的。

    兰锦听罢却是敛了敛眸，忍着不分毫绪，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

    你如此...便是要将这南风馆彻底毁了。

    半晌，兰锦才哑着声的说这句话，灵娘自小待我们不薄，对你亦是关照有佳，教了我们存生的艺吃穿也至少墨弦他们，你都看在里，离了这些，散了这一楼的人，他们以后又该如何活。

    错的从来便不是南风馆错的是灵娘！璟书抓着对方衣领的大掌微微颤抖，这么多年，南风馆又何曾只是南风馆，这里面的肮脏勾当，又有多少是经了手的可怜人这一生便被毁了，人又有几个一生。

    可是

    魏洵！

    兰锦突然愣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呆呆地涣散了神。

    这一切梦都该结束了。

    还记得浔江吗你说那初芳菲，桃，鳜鱼鲜，你十八岁生辰那日醉了我却听你念叨了一晚上，繁邺的诗你少时落，可曾有一刻，想回浔江再看一看那晚的夜

    南风馆不可能照顾所有人一辈梦过了，醒来一切都会有新的答案不是麽这一切...这肮脏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

    两人两厢对持间，不远，铁锁拨动的响声清晰而透明，璟书突然发觉手之人抖得愈发厉害，接着便听见清灵的女声浅浅响起，似待了什么一般，旋即，一声开门的响透彻天迹，砰砰踩在木板上厚重的奔跑声若鼓般捶在心弦之上，继而便听一阵陶瓷碎裂，似有肢相争的混之声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