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宁曾经有一位杜师傅，是旧朝御厨手的徒弟，也曾是专门为少首饭的厨师。少首八岁时，每次学，杜师傅都会为他准备一甜，杏仁豆腐。

    少首的小名是何之鲤取的。当时何之鲤刚刚接元首之位，诸事凋敝，百废待兴，国家急需切除沉疴腐朽之，辞去暮气，迎来新生。所以给他的小名取为辞暮。

    何晗羿的老师宁渭是大名鼎鼎的皇亲国戚，也是何之鲤的恩师。宁渭这个老学究还兴打手板，何晗羿当时因为没有背古文遭到了惩罚，手掌都被打了。他学后第一件事直奔后厨房去拿一碗早就准备好的杏仁豆腐。在孩里，甜甜的杏仁豆腐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杜师傅也知少首辛苦，多了几份，他才八岁，比自己的儿还小，不免溺一些。

    这事被何之鲤知了，后来何晗羿被关了禁闭室饿了一天一夜。等他来的时候，杜师傅已经被辞退了，而他的饭桌上，再也没有现过杏仁豆腐。

    辞暮，你看，这就是你的放纵所导致的后果。你对任何东西，都不能表现过度的喜和厌恶，这样，你的缺就会被抓到。到时候，你的对手可不会如此仁慈地对待你了。

    父亲的话依旧回在耳边。

    如果你还想担当大任，就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望。

    少首在医院的杂间联系到了先前的。一直着的黑耳钉，其实是一个通讯。

    少首，请指示。

    帮我准备一本结婚证。

    请问结婚对象是？

    黎簇簇，黎冬伊的女儿，记得要足够真。

    明白了。

    大宁墙后面，隔着一条路，是都著名的历史文化街穗街，同时也是都最有名的古玩街。万金淘废品，铜板换奇珍。鉴别何尝不是一赌博。

    簇簇在穗街因为一只定窑瓷差和别人掐架。区分一件禹朝定窑瓷，看质地和釉。上品的定窑瓷，摸起来像玉，釉如象牙。簇簇凭她摸过的百八十件定窑瓷的经验判断来前的是假货。压价压的很低，摊主先前看她的谈吐穿着觉得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存心想讹她。拉扯间故意把假货碰碎了，要她原价赔。簇簇才不是任人的柿，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摊上的件批的一无是，批完一件，砸碎一件，气的摊主急赤白脸上前就要打人。

    最后是韩刑赶过来救火，他先前去给簇簇排队买糖葫芦了，再不回来簇簇要把人摊都拆了。

    这一幕刚好被少首看到了。他的确没骗簇簇，他在穗街拥有一家古玩铺，展示的就是定窑瓷。杏仁豆腐与定窑瓷都是相似的，光且易碎。

    赏要看青岁苑的牡丹，听戏要邀月楼的名伶，品茶要喝温茗居的鹊仙。在古代培养世家公，衣住行无一不，在外婢随行，举手投足皆是风雅贵气。奉上最好的一切，当这生活变成日常，什么都见识过了经历过了，自然不会对比其低的东西投过多关注。比起让他克制，不如说将各方面的标准全后，人就不会留恋能轻易得到的一切。

    你和我论值得？旧的瓷也来糊人，我说它不过百年，你却说它不千年，簇簇拿起摊上另一件铜铸的罗汉，彻底砸碎了那件假货，自然，这也碎的值得。在你手里反而糟蹋了。她砸的气势汹汹，毫不手。

    他见过韩刑，他知韩刑曾经在淇风阁养过一只鸟，心的雀鸟死后，韩刑再也没有养过鸟。其实他那天也去了淇风阁，放了一只大宁里的野猫，亲看着那只猫儿用利爪抓死了鸟儿。或许，同时还撕开了父亲的区别对待。何之鲤待韩刑才如同普通父，韩刑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父亲的。而他，除了无尽的课业，还要面对父亲的责备。父亲看他的光，不像是看儿，而像是看一个接班人，甚至假想敌。

    原来她就是簇簇，黎冬伊的女儿，韩刑的妻，黎簇簇。

    杏仁豆腐，定窑瓷，逝去的鸟儿，还有簇簇。何晗羿看到她，总想到这些，珍贵的，易碎的，哀伤的。他看过空雾山的迎仙会，簇簇应该是着茜纱莲冠的仕女模样，恍若神仙妃。砌落梅如雪，拂了一还满。她天生就是要捧一堆奇珍异宝去讨心的尤，盼她能施舍一都是享受。韩家无尽的溺养了她的妖艳，那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他接任少首后，知了父亲最大的秘密。

    动年代的顾姓元首提倡个人崇拜，全国各地爆发了狂的动，那时父亲还是庆陇的小官，本来安置在大宁的宁朝遗孤们被顾元首赶去了庆陇改造。父亲急需上升的踏脚石。

    何之鲤知顾元首祖上过一位大官，犯了罪被宁朝的末代皇帝斩首，如今顾家得势，顾元首极度讨厌宁朝遗孤，想秘密决这些遗老遗少。于是，将这个任务给了何之鲤。何之鲤也因此一步登天，了都的军。没想到，顾元首临终前摆了他一，让自己的儿顾均登上了元首之位。也就是与黎冬伊好，后来被韩让拉的前元首。何之鲤的元首之位，是沾满了冤魂和鲜血的。

    何之鲤在礼佛会上为什么属意少首选和旧朝有关系的宁卿虹当妻，因为他愧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元首的位置每一天都坐的不安稳。

    少首此来庆陇，除了救灾和除贪官，更多的，是为了好好安葬晞山脚的冤死之人。洪就像是上天的惩罚，将世间掩埋的罪证冲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