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边球]

    她再次睁开，又是熟悉的刺白光，又能看见第二日的晨曦。他与她相对而卧，睛似眯似阖，密的睫挡着。

    “可是他碎了。只有外面那层青釉连着。”穿云后的白光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声嘶力竭地叫喊。

    她的手垂在二人之间的空隙，松散的肩带又环到手臂上。上一冰凉，他的手被半拢在里。光如落羽飘零，变幻无测。诡异的梦境搅成麻，灰白的海也染上一层晨曦的金光。她终于是睡在床上，自己的房间，背上也没了鱼鳍。

    只似乎前又是一重梦境。放在现实，他本不可能与她睡在一起。她也早吓得起来，把他摇醒了。

    还有很多有关他的梦。大多时候在那片海上，有时也在家。对两个有狭仄的吊椅里，飘飘然地一午。或是一到家，他用牙咬开她襟前一粒粒纽扣，两团绵。它们平日总被少女文勒得太。然后他解开腰，把她压在客厅的地毯上就开始。

    她总是找不到正确的，不知哪里惹他误会，又轻易被他吓得六神无主，然后重来一次，坠不同的场景，逐渐忘却前一个梦境的事。但容无非是与他，最终被他抛弃。

    她试探地用指背关节轻他的脸颊。而他只移开放在她上的手。又移向，吻得他逐渐苏醒，回应。先前的梦境重叠着在脑海闪过，每次都是相似的开场，但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轻柔的吻在半梦半醒间更添迷幻，蝉在叫。她又意迷将他压在，解开衣襟缘颈向，吻至前。他的呼随之变重，抱着她的腰，又反手。指尖轻勾两，便将挑得立。

    她再向，将手探向他腰间，他却毫无征兆地推着她坐起，吓得她向后一缩。

    “你嘛？”他沉着脸问，起她的两腮，不断加力。

    她混不清地让他先放手，却被狠狠丢开。

    原来这次不是梦境。她自也没有再次醒来的机会，消去方才莽撞的错。

    再回想他朦胧的温柔，她的心忽然也碎了。

    “刚才，你把我当成谁了？”她先发制人，换上兴师问罪的吻。

    “与你无关。”

    “将错就错吧。我需要你。”她改换方式与他，语气仍太生。若不是那些离奇的梦，她此生都不会对他如许温柔，除却在外演戏。

    但他不吃，甩一声“上班”，径自穿衣。

    “你告诉我，昨天怎么回事？”

    他不言不语。

    “为什么会睡在我床上？”

    “你喝醉了。不让我走。”他终于再开金解释。

    “放。衣服都换了还不能走，我是拿502粘了你的脚吗？”她到他面前，却让他逮住在颊边一吻，随后再她耳边轻语：“温柔一。”

    “说不话就让我温柔，真有你的。”

    跑房间窝在沙发上，她才恍然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房间。而他甚至没吃早饭，洗漱完便门，比平日早了一小时。

    从前二人关系一样冷淡，同在屋檐，却各自过独居生活，还能算作各自的家。如今都要往外逃，却是家不像家了。可又能逃到哪去呢？

    都是因为她的胡闹。

    他吻她的，像是化了外层的香草冰淇淋，香的浆脂间。睁开，她到未明所以的恐惧。如果没有一鼓作气跑房间，她也许会低声气地求他。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呢？他一定早醒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她过分亲昵。他亲过她两次，两次都极为自然，丝毫不觉自己的举动有问题。上次是额，这次是脸颊。

    可她吻他是真心实意想要献于他，接续梦境的余韵，迎浅淡的星河落现实。而他不期闪现的温柔，却终于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陨落，无迹可寻。也许对他而言，吻她只是毫无意义的礼仪。

    总是在醒来以后，才知前事一场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