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是妳就好

    她慣常的輕聲細語變作鏗鏘果決，我相公在關外當兵打仗，自然殺過人。整整兩年工夫，他在前線殺敵，刀血。她瞋視杜英生，因為有他這樣的人保護大夏，你才能好端端站在這兒嚼蛆。我們不稀罕你激，你反倒排揎他殺人不好，你能耐，你上前線啊！

    趙野看著他的小妻，量嬌嬌小小矮自己一頭，卻護在前方駁斥杜英生，臉上控制不住笑意。

    他不是不知她暗藏烈，然而那是到非常關頭方才發動，平日這人小兔似的，面薄心軟膽兒不大，合該讓自己收在翅細細保護。

    作夢沒想過有一天，是她頭捍衛自己。

    常，一個大男人勞動女人保駕沒息的，可他全上三萬六千個孔無一處不暢快極了。

    他心緒輕揚，直到杜英生脹紫面，喝：婊，你們一個個

    趙野垮臉，大步星上前住杜英生雙頰，朝他上後槽牙界處使勁掐，杜英生啊啊叫痛。

    原婉然那頭替趙野撇清，瞥見捕役停住腳步，似不盤問底，正鬆氣呢，杜英生那方傳來痛叫聲，定睛一看趙野動手了，慌忙上前拉人。

    相公，不要。如果趙野再生事端，捕役怕真要找麻煩了。

    趙野對她微笑安撫，回頭鬆開杜英生。

    快養好傷，他啪啪拍打杜英生臉頰，輕快：咱們好好敘舊。

    杜英生兩腮酸痛非常，酒因此醒了大半。他見趙野面上帶笑，神卻陰寒，權衡利害，青白著臉，枴杖朝地上重重一點，轉走了。

    原婉然見狀，拉著趙野要離開是非地，後方卻有人喊站住。

    她揪緊趙野的手，僵著隨他牽引一塊兒轉，那聲言小白臉靠不住的捕役一雙珠在趙野臉上溜來溜去。

    當真去過關外打仗？捕役不甚相信的語氣，在哪個將軍手？

    趙野不假思索報上將領名字，順說駐紮軍營及地點。

    哈，捕役笑時一黃板牙，那位可是不拿人當人的主兒，在他手沒少遭罪吧？

    趙野淡然：得住。

    那捕役辭和善不少，我也在關外賣過命，給你提個醒：府尹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吩付我們凡事嚴查。剛剛那醉鬼胡說八係太大，遇上別的捕役較真兒，指不定抓你進衙門審上一番，自個兒當心。

    卻說那杜英生，氣咻咻走在回北里的路上，後有人喚大哥，留步。

    杜英生回頭，街頭昏暗，一抹黑暗影一腳一腳低走來，一瞬間他錯覺這是隻走獸，沿途尋找可吃的人。

    那人近前，現方頭大耳，一簇簇新的錦衣皂靴，黃金帶鉤腰帶，手拄紅木嵌銀杖。

    那男瞇起金魚笑：在姓蔡，您叫我阿重得了。有件事想請教您。

    趙野還車回家，便見原婉然跟墨寶等在正房門。如若不是那張端麗小臉憂心，那光景與平日裡她為他等門無異。

    他回房洗手拭臉後上炕，要拉原婉然同側而坐，原婉然不待他伸手提醒便自個兒上炕，與他並肩靠去。兩人盤坐定，他才抬手，原婉然便將炕桌上的茶鍾端了遞來。

    趙野喝過兩茶，輕輕擱茶鐘，轉向畔人。

    燭光，他的小妻一雙眸濕潤烏亮，非常乾淨。

    他尋思先拉住她再開，到底雙手在膝頭不動。

    婉婉，他說：杜英生沒說謊，我殺過人。當兵以前的事。

    原婉然全神貫注聆聽，得了這準話，心咯登一聲。剎那過後，她伸手握住趙野，輕輕說：嗯，我知了。

    她上透一沉靜，不是遭遇打擊後茫然的靜悄，卻是鎮定，像鐵了心預備扛起重擔。

    趙野反握住她的手，你不意外？

    原婉然輕一搖頭，杜英生發話那會兒，你沒反駁，反倒攬住我，生怕我跑掉。再說，你難得動氣，可必要時得了狠手。比如整治蔡重，趙野便毫不留，所以她在廟多少預杜英生說真話，然而不等他親證實，她不能信。

    兩人沉默相對片刻，趙野問：不怪我暪你，不問我怎麼回事？

    回家路上，原婉然反覆考慮，這時回答便從容些，你有大事相暪，我自然不是滋味，但不怪你。如今我最想知苦主家裡後來怎麼了，還有官府追究你不，其餘的你願意說再說，我等。

    他輕輕了她的手，咱倆誰跟誰，這樣客氣。

    不是客氣。原婉然正：相公，你記得不？你第一天上繡坊接我工，許多繡娘圍住你。回程我發了惡夢，繡娘們一班班來，擠開我，帶遠你。夢是心頭想，你行事規矩，我卻擔心你給女人拐走

    她濃長眉睫一低，旋即又抬起，那時你問起，我沒敢實說，怕顯得疑心嫉妒。不過，相公，那時你便心裡有數，不說破而已，是不是？

    趙野緩緩頜首。

    原婉然微勾角，：後來繡娘們一樣愛搭訕你，不過來的都是大娘，和你聊譜。大姑娘小媳婦通通不來了，她們嫌你悶，滿柴米油鹽醬醋茶。其實你哪裡能教人悶呢？你能從天南聊到地北，話頭不帶重樣。是我介懷意思以後，你存心三句話不離家務活兒，變著法疏遠那些繡娘。

    趙野忍不住微笑，低臉抵住她額頭輕蹭，你發現了？

    他以為原婉然既然不樂見旁的女親近自己，自己便該避嫌。此事屬於本分，無須提起，然而妻能體會自家用心，到底可喜。

    原婉然：我算不上伶俐，可也不傻啊。

    趙野挲她臉頰，伶俐也好，傻也好，是你就好。

    原婉然彎起眉，一會兒輕聲：你體諒我藏心事不說，我也體諒你。自然，隱暪小心思妨害小，隱暪大事不好，但小心思還有難開的時候，大事更是啊。有些大事像惡夢，比方

    她驀地打住言語，握住丈夫撫在自己頰畔的手，將臉向那厚實掌心撳了撳，這才說去。

    比方蔡重欺負我。事過了好一陣，他也遭了報應，我依然不願想起，想了便後怕、噁心，更別提對誰說起。你從來不談殺人的事，定然也是它教你難受。因此，你不必勉強自己，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在了，能開了，我便那時候聽。

    趙野料度原婉然膽小善良，自己殺過人，她因此生芥也難怪，不意她百般體貼維護。一時他無話可說，只是執起那雙小手親吻。

    婉婉，你把我說成苦主似的，你那事不同於我那事，你無辜受欺負，我可是傷了人命。

    原婉然坐直正視他，你不會無緣無故害人。說時，如同敘述太陽打東邊來，無庸置疑。

    原婉然又：我可不是幫親不幫理才這麼說。相公，你從前看我很不順吧？她問歸問，其卻無一絲探詢意味，而是篤定，你認定我背地偷人，面上假正經騙你們兄弟。

    婉婉。趙野心一緊，握住她臂膀。

    原婉然上前傾，手他膝頭，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