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台

    商玥瑶自然也想起了当时的事，淑妃的舞姿确实不可多得，永熙帝甚少将喜恶摆在台面上，那天却一反常态的夸赞她。

    要说她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当天永熙帝除了夸奖淑妃外，还对商玥瑶说：听闻皇后同为月先生的关门弟，不知皇后的技艺可堪一比？

    嫔妃终究是妾，舞助兴还尚且说得过去，她是发妻，怎可相提并论？

    永熙帝此言，分明是奚落于她。

    更何况，月先生告诉她，舞虽可娱人，但终归是为了娱己，商玥瑶不愿取人前，便以不适推脱了。

    如今再想起，当初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永熙帝见她神思恍惚，不由得提心吊胆。

    若是追究以往，几乎每一件事，都可以教现在的他如履薄冰。

    他沉了脸，对周贵嫔：看来贵嫔比朕还了解自己的喜好。

    虽没有急言令，但那神里的冷意，也叫周贵嫔两战战，几遁地而走。

    淑妃被这般直白的了面，垂睫掩去的戾气，再抬，已是一片笑靥如：今日除夕大家兴，贵嫔妹妹多喝了两杯话多了，陛大量，咱们后妹也敬陛和皇后娘娘一杯。

    说罢，端起面前的杯对着上座方向遥遥一举。

    商玥瑶若是不应，倒显得小气了。

    她勾一笑，视线扫过首不远心不在焉的卢贵人，也举起了面前的杯。

    本有在，只能以茶代酒，祝在座各位新年平安顺遂，大元万世千秋，陛所求皆如愿。最后一句，她看向永熙帝，万千光华转，说罢，以袖遮，仰面饮尽。

    又坐了一会儿，永熙帝便带着商玥瑶离开了。

    二人未乘坐御辇，就这么牵手在紫禁城里漫步。

    永熙帝望着她的侧脸，数次想开，却又不知开了应该说些什么。

    无人提醒时还好，但像刚才那样，一旦去翻查回忆，过往，都叫他无言以对。

    连解释都觉得无力。

    与他先前几年的所作所为相比，这几个月来她对自己的冷脸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今时今日的永熙帝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当时竟然舍得那样对她。

    永熙帝忽然停了脚步。

    皇后，跟我去个地方。

    大元皇系在前朝皇的旧址上又建的。

    前朝一位皇帝喜看武将们比试，就在里造了一座达六丈的将台，没事就把武将们喊过去比武。

    大元建朝后，这座将台就没什么用了，偶尔只有钦天监的人会上去夜观星象。

    永熙帝还是登基后，偶尔有一次在夜里上这座将台，晴朗夜空，背靠宏伟皇城，面朝繁华都城，漫天繁星，脚所踩，是元氏疆土，那浩瀚蓬之，实在难以表述。

    商玥瑶没想到，他竟然要带自己去将台。

    石阶有些，商玥瑶是被他抱上去的。

    近二十楼阶梯，这人竟一气抱她走到了。

    到了石台广场上，永熙帝把她放来，用手摸她的脸颊：冷吗？

    商玥瑶摇摇。

    虽值寒冬，但今夜难得无风，商玥瑶裹在狐裘里，一也不冷。

    她看向四周，星光与人间烟火相映成辉，亭台楼阁并远郊隐约的阡陌纵横成趣。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了。

    我师傅说，舞的最境界并非逐形，而是逐心。若我能随她再练十年，便是我居第一，她退第二。

    商玥瑶低调又稳重，极少有这般自炫的时候，脸上的表都多了几分俏得意。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可能会让人觉得自自擂，可自她之，却莫名叫人信服。

    永熙帝先是看着她难得的少女态神，随即：夭夭，我当时

    你当时对我确实不好。商玥瑶双直勾勾的看着他，红微微撅起，细数他当年的罪状：大婚之日将我独自抛在寝里，叫我颜面无存。

    祭祀的时候，明知我上礼服厚重，却不肯等一等我，为了跟上你，我第二日疼的路都走不成。

    妃嫔挑衅，你也从未回护，她们生了事，倒总是罚我的月例。

    有一回我生病，太医院只有一个太医在，已被请到紫宸门外，却被曹宛若截了去，两的人起了争执，你说我肚量狭窄，不堪国母之尊。

    夭夭

    但你现在对我很好。商玥瑶倚靠他的怀抱：这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男像你这般对我好。

    今日除夕，辞旧迎新，前事不忘不过后事之师，你若真的怕我在乎，便要一直这样对我好。

    永熙帝抱了她：我会的。

    还有呢？商玥瑶抬起。

    嗯？

    你带我上来，难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她看着他，熠熠生辉，叫漫天星沦为陪衬。

    他其实想说什么刚才都已经忘了，永熙帝的呼顿了一。

    以后每一天，都会让你像现在这样幸福。

    以这皇天后土，万家灯火为证。

    永熙帝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在御书房跟大臣们斗嘴时引经据典若悬河，商玥瑶看过他的辞赋，虽不能夸比肩大家，但也是才气人。

    可那些华丽澎湃的修辞，却远远不如他此时这句万分之一动人。

    泪光凝在睫上，她笑着说：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