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明月梨

    金陵城外的汤山，因着温泉，在前朝时便名声斐然。前朝都城在洛，唤神都，金陵城那时却也已经是天第一等的金粉地，便了副都，又叫南京。

    如今本朝皇室在汤山的行，便就是前朝留的，本朝的开国皇帝，戎一生，上大大小小的伤病无数，晚年时，每况愈，金陵城冬日里更是冷难耐，叫他一旧病发作好不难过，便索就居汤山行。

    月上柳梢，苏鸾听前回报，谢寰与魏昭尚在饮酒，便挥退了左右，自个往行半山逛去。

    汤山行依天然之势建起，最是天然的温泉泉，从上至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室院落，最央是皇室所居，向外一圈圈便分别是宗室和京勋贵的住所。

    汤山地，前朝的能工巧匠便在此遍植木，用温泉滋养着，便能四季皆是开不败，本朝得了江山，虽是摒弃了许多前朝的奢靡之风，可这汤山树，确实是人间胜景，开国皇后那般巾帼英雄亦是为之动容，于是这汤山的繁华，倒是一代胜过一代。

    汤山最妙的是梨。

    梨本是日里开的短暂的，却独独在此，常年盛开。也不知那侍的巧匠是如何叫这都改了天，为人间帝王之所而盛不衰。

    “东风飘落梨雨。”苏鸾难得闲，提前吩咐人在这香雪海之备了酒，正自斟自饮，却听得一人的声音。不必回去看，也知，这是魏昭。

    “节度使。”苏鸾并未起，信手指了指对面的梨木椅，示意魏昭坐。

    “京忽然来了急报，东去前了。”魏昭瞧苏鸾的询问，“瞧着架势，是一时难归，可夜正好，想起这汤山梨的盛名，便索来瞧瞧。不想，与三娘，竟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么。”苏鸾不置可否，目光却明澄澄地落在魏昭上，“节度使该与我避嫌才是。”

    “我与三娘行事坦，问心无愧，何来避嫌呢？”魏昭摇了摇，却是也拿了一壶酒，放在桌上，笑容倒显得侬艳。

    “这便是为男的好了，若是权势灼灼，声名赫赫，便更好。”苏鸾说完这话，倒是自个先笑了，笑声之有几分自嘲，魏昭瞧着她广袖轻舒，便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也不斟酒，便仰喝。

    真真是个妖，年不过二八，还是豆蔻梢的骨朵，却已是媚骨天成。

    汤山里，因谢寰到来，千万盏锦绣灯在这夜里次第阑珊，映照这梨溶溶，却不及前人的容姝艳，这亭的檐角上挂着盏极致的八角琉璃灯，落在她，一片波光粼粼。

    这样的人，谁得了，不得当祖宗似地，捧在手上，放在心尖上。

    魏昭叹了气，倒显得有些夸张。苏鸾放酒壶，光还是盈盈的，外穿的那件的纱衣，左肩略略的了几分，隐约可见那轻薄襦裙，华的肩。

    “前朝时有个叫孟元老的文人，写过一本，东京梦华录。”魏昭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席青衫本是清淡，他发上的却了华贵金冠，本是不该一的装扮，却因着魏昭那张昳丽的脸孔，显奇异的和谐，“书写，‘缓都门,斜御柳;醉归院落,明月梨’。倒叫人，心驰神往，那前朝时的神都洛。”

    “节度使这话说的不好。”苏鸾伸一指，摇了摇，她在禁书阁，常年居简，肤本就白皙，在谢寰边，更是金枝玉叶千百，肤白的惊人，倒像是要化在这月之，“您是大魏的节度使，是咱们金陵城里最炙手可的郡王，怎能想着前朝。”

    “不过是与你闲话，也说不得吗？”

    “节度使就这样信任我？不好，不好。”

    魏昭倒是忍不住笑声来，他素来多疑又凉薄，可不知怎的，从初见之时，便对她格外不同，鬼使神差地上了她的车，却没要了她的命，反倒是再度相遇的时候，还自个主动凑上去相认，反倒是她一副惹了瘟神，恨不能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样。

    “不十日，我便要回安西了。”魏昭瞧着她脸泛起红，便知她已是有些醉了，“再相见不知何时。三娘就莫要叫我节度使了，没得生分。”

    “我与节度使，本就是生分的。”魏昭听她这话，倒是好笑又好气，从来都是莺莺燕燕珠翠环绕的人，一回自个主动个姑娘，却被她这样嫌弃，真是丢脸，“不叫您节度使，那该叫什么？”

    “唤我魏昭便是，我家行七，安西人唤我魏七郎。阿鸾若是唤我明轩，我也是肯的。”魏昭亦觉得自个犯贱，偏就喜她这样，被她那潋滟的波一扫，七六，俱都被翻腾起来，魂阿魄啊，也都不是自个的了，“我与你是同过生死的，这样的分，也生分吗？”

    言罢，魏昭便一举杯，邀她共饮。待得这杯酒肚，苏鸾的脸，便越发的红了。

    “魏昭，救你命的，是姜芙，是人家姑娘好心，顺手而为。”苏鸾饮了酒，连都鲜妍的很，此刻微微嘟起，显得莹又可，叫魏昭只觉得血气翻，初夏的夜里，也没由来的便觉得，“报恩报成你这样，便是恩将仇报。”

    说完这话，苏鸾便拎起酒壶，站起来，饮了酒，便有些摇摇晃晃的，上的外衫，也大半边都落了肩，于是腰肢纤细，就叫魏昭瞧得越发分明，只觉着她的腰肢，脆弱的仿佛一手便能折断，竟是的叫人心惊胆战了。

    “可小心些，谢寰倒没说错，真个是祖宗一样的。”魏昭心暗，虽是坐着，却也伸了手，将她衣裳提上肩，小心的给她整理了，才松开手。

    “已是这时辰了，该回了。”她似是醉的不轻，一边说话，还一边饮酒，摇摇晃晃地迈了几步，叫魏昭看的心惊，也忍不住站起来，生怕她跌倒了。这姑娘的一何等细，他那一日，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魏昭。”苏鸾有些迷茫的神，转过来，落在他的上，“你待了这样久，也该回了。安西大，你为主君，躲在这金陵，安西的人心，该有多浮，想想也知。”

    “真就这么瞧不起我？”魏昭却是一笑，笑的邪佞又肆意，放纵自个的心意，走到她边，虚环了她的腰肢，却是握住了她执酒壶的那只手，“真叫人伤心。”

    苏鸾似是因醉酒，脑转的也慢了些，对魏昭这样的轻薄，像是恍若未觉，反倒是呵呵一笑，伸一只手指，在魏昭的。

    “魏七郎君，的谋算，我省的。能与你为敌的，都已经叫你杀净了，不是吗？从那个在京时刺杀你的人，到如今安西作的，都是你自个引的，不是吗？”苏鸾呵呵一笑，腰肢颤动着，将白皙的脖颈，也给魏昭，叫他心念晃晃，“那些相信你这幅温柔面孔的，也都是傻。十三四岁就骑上阵的人，能手刃亲人，怎么可能是这幅卑弱模样呢。扮猪吃老虎，早就不新鲜了。”

    “只是，戏再好再真，总有谢幕的时候。”苏鸾见魏昭对着她笑，便也粲然一笑，叫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