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仙 第二十四章 恨难分

    莲之恍恍惚惚回到生楼，涧疏倚在窗边向她招手，他面容清隽，笑容蕴有几分风：之之去哪了？

    莲之不答反问：你去哪了？

    他仍是笑着，向她招手，不轻不慢回：去见了一个人。

    莲之走去，在他跟前站定，问：谁呀？

    她从不会刨问底的过问他的事，但她今日就像钻了角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不认识。

    涧疏语气淡淡，显然不想多谈。

    哦。莲之说：是修吗？

    涧疏顿了会：是。

    莲之没说话，两人相视无言，半晌又问：涧疏，你还记得我们在人间的初见吗？

    涧疏将她拉到怀里，撩起她发，像往常一样把玩：之之怎么会问这个？

    莲之抬看他，如星：我想听你说。

    涧疏角弧度浅浅，他一笑，便是星河转，光溢彩，多么漂亮的一双睛啊，一笑即可生辉，莲之看得神。

    他摸着她的，倚在她颈窝里，嗓音很低：那天了很大很大的雪，你和观月到了观

    温的鼻音薄在她脖间肌肤，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挠得她的，她往他怀里缩了缩。

    吩咐我给你送茶，你才从外面回来，上落满了雪，跟个雪人似的，也跟现在一样，风风火火，把我的茶给撞倒了，连句歉都没有，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莲之像是听了一个故事，一个与她有关又无关的故事。

    她绞手指，亮光暗，原来真的不是他啊。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可我不记得了，话到嘴边，又成了：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坏？

    可不是。他话里无奈，又透着溺，曲指弹上她小脑袋：从小就是只小老虎。

    你昨天还说我是猪

    涧疏似笑非笑觑她，抱她，轻轻一吻落在眉心：之之是什么我都喜。

    她心念一动，忽然想问一句：若我不是冰蚕九幽圣莲，若我只是人你还会喜我吗？

    看着他笑的眉，莲之垂，到底没能问。

    后来呢？你怎么让父亲收了你？

    他薄起伏，在她耳边轻言慢语：大抵是心血相引，又或是之之太迷人，我了，着了，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求让仙人收了我。

    三言两语，尽往事。

    莲之睫颤了颤，轻声说：其实我不记得在人间见过你。

    他拥住她，笑声低低。

    我知，我记得就好。

    她窝在他怀里，他不言，她不语，又是许久。

    涧疏你本名，是叫刑天么？

    他没问她如何知晓，只默了默，说：是。

    那你得到我是可以聚魂炼么？

    两字，堪不破，参不透，无论是神是仙，是妖是，沾染了这两字，都低到尘埃里，她向来恣意撒沷，最是妄为，也会有这样小心、殷切的时候。

    她想他开，又怕他开。

    几息沉默都令她惶恐不安。

    他能诓骗天所有人，却未学会对她撒一个谎。

    他无法否认，每一次同她，他的灵脉修为都大有提升；他也无法否认，一开始利用她的，她的血重塑神魂。

    他闭了闭，说：是。

    莲之呼，她在问，却几乎已经肯定：你认识风月对吗？是你引他见我？双修之法是你故意而为？

    天底哪来这么巧的事？

    她从前信他，就从来不曾细想，如今却是不敢想，怕所谓不过算计二字。

    她带着哭腔：你说话啊？涧疏，到底是还是不是？

    好时说不尽话，此刻却只余沉默。

    空气的寂静让她几窒息，她一。

    他的手就抖了，又立将她抱，咬牙，从齿蹦一字：是。

    三个字，一个是，令她心碎，像是冬日里窗被敲开一，寒风呼啦啦地来，裹着风雪，得她心都结成冰，又咔嚓一声被他踩在脚底，碎成冰碴。

    为什么要说是

    你骗一骗我啊，骗一骗我也好

    涧疏默然无言，只用力抱着她。

    她在他怀里挣扎，泪浸了他的衣襟：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父亲也是，你也是！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们

    莲之之觉到他一僵，随后呓语般在她耳边：对不起，之之。

    莲之只是推他，用一双微红的睛冷视他：你放开我。

    涧疏抱得很，莲之动弹不得，她加重了音量：我叫你放开我！

    之之，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但我从未想过骗你。

    涧疏漆黑的眸盯住她，一字一句，话无起伏，平静，又直白。

    莲之不知该用怎样的表看他，是讥笑，是怨恨？都不是，她只是很累很累，像一被的力气，什么都不想，不想思考，不想说话。

    之之不要哭。

    像怕她消失，他将她抱得很，她被迫贴在他的，听着他的心声，一一，响如雷鸣，又很急促，他锢着她的手也在抖，似在张。

    张么？

    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如同个安静的陶瓷娃娃，漂亮却毫无生气。

    之之

    涧疏手指冰凉，拂上她的脸颊，替她泪，又一寸一寸游移，从眉目到角，莲之只冷冷看着他，看着明明是她被骗、被利用，却一副比她还悲伤表的他。

    他的手覆在她上：不要这么看我。

    涧疏见过她用无数神看他，无论是他元神归位，还是阅遍记忆，她看他，向来是凝睇，是嗔痴怨，是秋盈盈，是媚如丝，但从未用这样的神，幽寒似冰珠，看得他心底荒芜，寂静飘雪。

    他活过数万年，历过几孤风月，又屡变星霜。

    从未尝过后悔滋味，此刻却心生万分悔意，他是修，向来不择手段惯了，但他不该将卑劣的谋求算计用在一个满心是他的女孩上。

    她为他献少女纯洁无垢的，她以为那是甘愿，倒来发现，这叫一厢愿。

    一步步，不过是他算计好了，引她乖乖往里。

    涧疏

    沉默太久，她嗓音沙哑。

    你告诉我

    你喜我吗？

    有过一星半心动吗？

    他拥住她，久喟叹：我你，之之。

    她遽然泪如雨，推搡他：是吗？

    可是，我再也再也不想相信你了。

    涧疏亲吻她发：之之，这是事实，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对我而言，都无关轻重，他们生或是死，我都不在乎，我只你，不你信与不信，我依然你。

    她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