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骨 蛙人

    骆希背对着来人，但只闻了空气有些熟悉的味，就知是谁来了。

    也不知臭崽用了什么伎俩，把黄医生给支走了。

    她没转过，蜷在被里像只蚕宝宝。

    那人也不吱声，掀开一角被上了床，臂一伸，将骆希揽怀里，抵着她的发。

    有些委屈的劲像可乐气泡一样涌了起来。

    骆希扭了扭肩膀想挣脱，可钳着她的手臂不可摧。

    “我不要在这里……”她去掰少年的手。

    默揽得越牢，一气叹：“这我时间真的不多了，你乖，我就抱抱你。”

    “我从来就没有当你是那玩意儿，你受不到吗？”默又叹了气。

    骆希没说话，少年的声音从笼罩着她：“平日也不是想对你怪气，我只是……特别不甘心。”

    怀里的蚕宝宝绷的稍微来，默继续说：“骆希，我不是个多有德的好人，你有你自己的目的，想利用我什么，正好撞上我的目的，那我也就抓住了。

    我们的关系来到这一步，我总想着不是一个掌的问题，现在要退回去很难了?，我不愿意放手，但不能否认我能力还不够。”

    睫颤动，骆希的心沉了去，好半响才开：“你查了我多少事？”

    “不多。”

    也就是知那人的一些事而已。

    默抚上她的脸，手指挲着鼻梁往上，轻扫她前的乌鸦羽，往上捂住薄薄的，像刚烤好的杏仁片。

    “既然他已经发了话，估计天我就不在国了，留太久，容易让人起疑心。”

    也许是骆希的发丝挠得他鼻发，鼠尾草一样，默一时眶发：“我不在了，谁能护你周全？我能查到的事，你觉得他会查不到吗？”

    骆希脑里嗡嗡响。

    昨晚那束白百合，再加上那句话实在太过于巧合，她猜到默了些调查。

    但少年几近剖白的话语，让她心脏不能自抑地疯狂动。

    睛被捂着，仿佛心脏上的伤也能被捂住了，她陷在默的拥抱里，困意渐，哑声呢喃：“你在这，又能护得了我什么？”

    我自己选择的路，会一个人走完。

    就像黎圣母院里，弗罗洛和卡西莫多，又有谁能保护得了斯梅拉达？

    默好像回答她了，又好似没有回答，因为她睡着了。

    醒来时，她后没了人，只是被还是的，上残留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帘外黄医生已经回来了，有唰啦啦翻动报纸的声音。

    骆希迫自己再睡一会儿，鼻尖埋在蓬松被里，光将默的味烘得明显。

    意沾了她一。

    *

    雪在元旦前停了。

    骆希请假提前回了趟老家，书文这段时间神一般，骆希让他不用陪。

    她夜机到了H市，晚上住在酒店，隔天早上直接打车去了郊区墓园。

    途车，她在路边店买了两束白。

    骆国和周筠竹的骨灰同葬在一起，墓碑相片是两人不会再老去的容颜。

    骆希把束放到墓碑前，陪他们聊了会天，她没提起自己在家的日，话题只围着学校的事打转。

    离开墓园后，她回了趟老房。

    父母离世后留了一房和些许存款，生前买的保险赔付了不少，骆希留了一笔让自己国造的费用，其他的都存了起来。

    市心的小区里许多设施都有些老旧了，位于十二楼的三房两厅有阿姨定期上门打扫通风，灰尘并不多。

    但常年没有人住的房还是有一霉味。

    家都覆盖着大片白布，骆希掀开其一张。

    和她差不多同龄的kawai是胡桃黑的，琴盖上有她小时候练琴太累，用钢直尺发时磕的划痕。

    那时候周筠竹没打她骂她，只跟她说，钢琴没办法说话，但你这样，它会痛的。

    她里着豆大泪珠，圆短的小手背在后打结，最后搬了凳去取药箱里的止血胶布，给琴盖贴上。

    她打开琴盖透气，手指划过一串琴键，年岁已大的钢琴因太久没调音，有些琴键的音低了一些。

    客厅一角放了个胡桃木几柜，和她一般，拉开实木门?，里面放着另外一张容颜不会老去的相片。

    倪景焕的骨灰领回来后，骆希将他安置在家没有葬，小小一个玉石琉璃钵淌着光。

    她洗手间打一条巾，将黑木相框和骨灰瓮拭去浮尘。

    细小的火焰在摇晃穩定，一乌木沉香在黄铜线上，轻烟袅袅。

    最后，她从包里掏金古董怀表，打开了表盖，放在骨灰瓮前。

    她拉了张餐椅在几柜旁坐，看男人清秀的笑颜蒙上烟，语气轻松：“抱歉啊，去年年底忙着嫁家就没回来看你了，只带了书文去墓园看过我爸妈，没让他来家里。”

    她向倪景焕扬了扬手上的婚戒：“喏，你是第一次看吧？结婚钻戒，书文我的要求去定制的。”

    男人就像那不能开的钢琴，只在柜里笑着看她。

    骆希低挲钻戒，继续自言自语：“现在我真的住洋楼了，但家没养狗……可惜啊，你看不到了。”

    “我无数个夜里都想问书文，到底当年他对你了什么，让你死得那么惨，连条全尸都不留给你。”

    骆希没法回忆当年去香港认尸的画面。

    蛙人在海里浮浮潜潜好多次也捞不个完整，骆希从德国直飞香港，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到被海泡得浮的首，剩的全是残缺不全的躯。

    阿sir的港普不冷不，说，浸在海里太久了，条尸遭受大面积破坏。

    像被饿了许久的鱼群撕咬过。

    南方小城冬季寒，但没有供，骆希也没有开风，她褪去短靴，双脚踏在椅边缘，颤抖的双臂圈住膝盖，浑像刚从冷的冰湖里挣脱了来，刺骨寒意遍布每一寸血。

    冷得她牙齿不停打颤，冷得她竟回味起几天前在保健室里的那个拥抱。

    而这时，线香燃成灰烬，无声无息落在黄铜底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