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几番暮何 (2)

    他低看了看棺材里，只有一条薄薄锦绸，底是扎人的檀香木，照那人所言来看，他的棺椁迭着那人的棺椁？

    但陪葬的人，不是文武官或是隶，都不该与帝王同陵寝，除非是──

    后妃。

    想到这他发麻。

    那人嗓音如珠玉相击，清脆好听，却不是女人该有的嗓。说得如此暧昧，彷佛明示他纳了男似的，简直轻浮无状！

    ”放肆！朕从未册立过后妃！又怎可能与你同而葬？哪里来的小贼，竟然胆敢妄言！”。

    无端被人调戏，正经八百的楚焉越想越生气，手指攀附在晶莹剔透的晶棺沿爬起，就想看看底那胆大包天的人到底得是圆是扁。却没想到一张绝艳的脸正巧凑了上来，两人差没撞个正着。楚焉连忙缩回，那人亦是微仰，避了开来。再回神，那人已噙笑站定在他前。

    只是，这一，便让楚焉再回不了神，只能愣愣地瞧着他，彷佛陷幻境失了魂。

    前人一袭白衣胜雪，一双眸通透澄澈，凝睐之间宁定而温，薄轻抿微弯，噙着极淡的笑意，似是兜了满城怒放的繁，看着他语还休。

    何谓郎独绝艳，世无其双，如今他是晓得了。

    宁定的神仿若眠迷神，楚焉不由自主想起从前，仿如走一个又一个的梦。

    是何人优纤细的指抚过奏折？又是谁垂眸敛目沉静地聆听他说话？谁又侧眸睥睨众人，抬眸见他在看，角的清浅笑意微扬，笑弯了那对桃眸？

    还有那个人与他争执时恼怒的神，一颦一笑，片片段段像是一条光带被人生生剪碎，散成一块又一块斑斓绚丽的光影在楚焉脑海。直叫他心里酸涩，几无法呼。

    他好像记得那个人那些事，细思起来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陛──”人再次唤，冰凉的手指覆上楚焉攀在棺沿的手背。

    楚焉仿若被火了一，立即回手，脸倏地一变。

    那人的碰似一记重拳击在楚焉，让他郁闷得说不话来，拧眉盯着来人，不住气。

    他想不起记忆的人是谁，更不知前人是谁。即使两人影在他脑海重迭，前这个人一银发，与记忆的人满墨发差异极大，难两人是不同的人吗？

    ”陛怎么了？见到臣的貌，看痴了吗？”清俊的年轻男人轻笑，玉指拂上楚焉的脸颊。

    他指尖冰凉让楚焉顿时回过神，倏地往后一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说什么浑话？朕岂是你轻易碰得？”楚焉抬眸看着来人，目光凌厉，不容造次。

    ”嗯？”他面容上的笑意僵了僵。”陛真不记得我了？

    楚焉微微皱眉，前的陌生人一句调笑印证了他与印象那个人不是同一人。记忆的那个人从不轻浮调笑，永远程方宁静，哪里会像他一般不分轻重、不看，放肆无状？

    楚焉冷哼一声别开，角余光看见地面上铺有一叶草席与蒲团，心想这个陌生人说自己在他也不算假话。只是那人的丑，他对那人是不是熟，人死最在意的莫过于死后世界如何去，其他毫无意义。即使他不信鬼神，但也没想过死后会是这个光景。楚焉只想问为何该来接引他的使者没来，那么他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些世，他的心顿时坏透了。

    ”为什么朕必须记得你？”楚焉斜挑剑眉，略带讥诮说：”况且朕都死了，记着你什么？你带朕陵墓？还是送朕上西天？”

    明知能得了陵墓的恐怕是近臣，还是活人陪葬，但楚焉心里却有一莫名的抗拒。凭什么这个人能用这般轻浮态度对他说话？凭什么这个人能未经他同意现在帝陵？

    纵使现在他还不知为何这人熟，但他知自己不希望在帝陵里看到这个人。

    楚焉不悦地问：”既然不是引魂使者，就报上名来。是朕的臣的话，何名何姓？品秩为何？为何你会在这里？难你是活人殉葬吗？”

    前陌生人听他越说越激动，闪过一丝黯然，连笑意也凝在嘴角。

    ”朕真的死了？但朕的心脏为何还会动？这里到底是哪？真是朕的陵寝吗？朕实在无法相信你们竟然这么草率就把朕埋了！”

    楚焉说激动，一阵眩，不得不倚在棺息。那人见状，默默转走到几案旁，倒了杯凉递给他。

    ”陛，先喝吧。”

    楚焉接过茶盏，仰毫不迟疑举杯。等他想到生前那么多暗杀，将他磨练得谨慎小心，怎么这会儿这样大意时，他已经将茶喝肚里了。

    他咂了咂嘴，甘冽的凉有着陌生的香气，想问那人给他喝了什么，但却发现他的麻木开不了！他心里暗叫不好，咿唔几声，那人却面无表朝他张开臂膀，楚焉心一惊！

    他计了！

    或许他没死，但现在喝了这真的该死了！

    前人倾向前，在他耳边问：”陛真不记得我了？”

    一猛烈的昏沉袭来，楚焉浑脱力，他无法反抗，重重地垂，地倒那人怀里。

    ”那便撤底忘了吧。”那人低喃，楚焉却已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