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的季节

    嘉允在三月决定继续参加考。

    家里无人反对，表哥听完只是沉默了几分钟，然后问她，课业还能跟得上么？

    她很诚实地摇摇。

    又很诚实地承认：有阿许在。

    计许在课业上的用功有别于表哥那天赋型的天才选手，他很能吃苦，其实在乡特殊学校学到的课程要远远落后于同龄人。他向来是自学苦读的那一类人，陷泥潭桎梏，却又不肯屈服低。

    他成功将生涯缩短为两年。

    以为追上了嘉允的脚步，却不料又跨得太过，彻底跑到了她前。

    于是嘉允趴在桌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复习资料，苦着张脸：完了完了，今年肯定是要复读了。

    堆积成山的试卷里，她供着与表哥视频通话的页面，跪求学神赐予她一些好运。

    顾千禾在那扶额叹气：没得救。

    望着她那苦兮兮的小脸，又不忍，颇有些怪气地问：不是说有救星么？他人呢？

    嘉允笑得一脸满足，啊，男朋友去充电了。

    神经。

    真的！嘉允几乎急到脚，阿许那个东西超酷的，可以住大脑里的电极芯片。

    嘉允说得激奋，丝毫没有夸大其词后的心虚惶然。

    可表哥只是冷冷耸肩，哦。

    阿许听见世界的声音和我们不一样。嘉允思忖再三：是真的，不骗你，没。

    表哥脸上浮满不耐，双臂抱在前，笑不笑：多？能听见外星人说话？

    嘉允一哽，又状似不经意：也不是不可能。

    他嗤地笑声，里满是不在意的挑衅。

    然而挑衅归挑衅，顾千禾对计许的敌意并没有想象那么。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他是小妹男朋友的事实，如同接受她选择不去国一般平静。

    表哥偶尔会在远程指导嘉允课业的同时，和计许一些简短而有效的沟通，慢慢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熟稔起来。

    计许原以为顾千禾是那很优越的存在，张狂难驯的肆意，堆砌成他上那一与俱来的距离。

    这就是这样一个初见时连一个神都懒得分给他的人，如今也会隔着视频与他好谈心。

    嘉允的现，为他的世界带来更多光亮。

    -

    考在六月结束。

    万众生皆在夏日蓬生，盛烈的光落家宅一角，墙边的一影兰草正勾勒郁的新绿碧影。

    那日嘉允踩着光门，被院里正在莳草的顾浅叫住：你又去哪？

    我嘉允低着，手指着自己裙边的褶皱，声音意识地放低：我去找阿许。

    怎么天天都要去找他。顾浅将刚移盆的一株兰草扔到地上，神将她盯：我看你的魂都被那个小聋给勾跑了。

    嘉允一时无言以对，转而嘻嘻笑起来，对呀，你说的没错。

    顾浅走到她面前，轻蔑地嗤笑一声：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没息啊？你哥走了你缠谁不好？非要缠着那个乡来的聋，你脑拎拎清，他是个残疾人，这辈都低人一等。你跟他好，你也想一辈都被人看轻是不是？

    没人要看轻我们。嘉允撇开脸，顿时失了一贯对顾浅的耐，有些压抑不住心的厌烦：你也不要总拿阿许和哥哥比，他们不一样。

    顾浅不禁冷笑：呵，你先掂掂看他那把贱骨有几斤几两，我至于拿一个残废来和自己侄比？

    算了算了！嘉允骤然抬音量，转往屋里走，我不去找他行了吧，你满意了么？

    走到台阶，她又负气一般转过对着顾浅说：你总说他是残废，可我就是喜他，我也偏要和他好，那我又是什么？

    嘉允转跑回楼上，砰地一声关上门，拿起床的绒玩砸一通，发完她拿手机，看着计许发来的短信抹泪，抹完泪又着楼。

    她站在楼梯上，看着顾浅独自坐在客厅的背影，一时又觉得心愧疚难当，她慢慢挪步过去。顾浅红着，见她来，当即把脸转开。

    嘉允站在一旁小声说：我要去找阿许啦，他还在等我。

    她见顾浅不应声，她见顾浅细白的脖颈上隐隐有了微的纹路，不知是哪个瞬间，嘉允忽然到鼻尖一酸，泪不受控地落来。

    许是察觉到她在哭，顾浅转过，怔了怔，不禁声：哭什么呀？你真要恨我不成？

    嘉允转过脸泪，说：妈妈，你可以不喜计许，可以不接受他，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侮辱他，在你里他可能还不够好，可对我来说，他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顾浅愣了很久，最后叹了气，只：你想去找他就去吧，我也懒得再坏人了。

    嘉允咬嗯一声，犹豫转时，听见顾浅在她后低声轻喃：到底还是你爸厉害，只有他知你喜什么。

    嘉允顿了顿，终究还是选择走家门。

    夏日路旁的参天古柏在地面投一大片荫，温柔沉默的少年站在树，细碎光影在叶隙间晃动，缓缓落在了他的上，少年见到她，清逸净的眉同双臂一起舒展开。

    嘉允跑着扑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语气很是依恋：阿许，今天咱们去西山玩，好不好呀。

    计许张臂牢牢接住嘉允，低亲吻她雪白稚气的面庞，好。

    满树的蝉鸣渐渐生燥意，暑烈日炙烤着路面，空气间如同漂浮着闷的溶。计许扶起靠在树旁的自行车，低声说：你斜着坐。

    嘉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短裙的裙摆，应声好。

    骑车坡时车压过山上的碎石路面，嘉允坐在后搂着计许的腰，脸颊轻轻贴覆在他清瘦的背脊上。两旁竹林间的清风蕴着微微凉意，过少年的衣摆，过蓊郁的竹梢，又折返回来拂起她的裙角。

    阿许，我们来盲听训练吧。

    微风将她的声音散，轻飘飘地落向计许耳边。

    好。

    这是他们常的一项训练，他需要不看型去重复嘉允说的话。

    嘉允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说，周回来。

    计许跟着重复，经过路时左转，往西山的方向骑。

    第二句是：我最喜夏天，因为夏天是遇见阿许的季节。

    计许轻轻扬起嘴角，说：我最喜夏天，因为夏天是遇见嘉允的季节。

    错了错了，不许你自由发挥！

    好，我知了。

    去西山的路两旁植满大繁茂的洋槐，落地成荫，车碾过一洼浅浅的坑，嘉允在停顿很久后，说第三句话：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计许愣了一，声音极轻但尤为笃定地重复：嗯，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他觉到腰间那双细瘦的手臂收得更，随后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