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5 日记本（上）

    晚上十一，方宁告诉陈婉琴她要去睡了。

    陈婉琴是燕城航空大学计算机系的教授，第二天上午还有课。她给女儿在案放了杯温后，也回房间早早躺。

    过了一个多小时，就连书房都不再有方行健敲击键盘的声音传来。

    方宁却依然没有睡着。

    她躺在方继亭的床上辗转反侧，淡蓝的棉质床单被压一条条皱纹。

    她伸手从床的另一侧取过方继亭的枕，抱在前，把埋去，鼻翼一动一动地嗅着枕的气味。

    可是却什么也没有。

    方继亭将近一个月没回家，就连枕上洗衣的味也早散了个净。

    房间里哪里都没有他的气味，只有靠近书柜的时候能闻到一油墨的香气。方继亭或许是因为成日泡在书堆里的缘故，上也沾染了一像是书香的味，衬得他如同古时的君一般清正雅致。只是这香味极淡，淡到几乎抓不住，让人以为是幻觉。

    除此之外，方继亭的上就再没什么别的味了。

    他没有香的习惯，也很少汗。

    方宁睁开睛，巡视着方继亭房间里的陈设。

    在睛适应黑暗以后，床对面那大的，六扇门的雕松木书柜，天板上简朴的圆白小灯一切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它们如同沉默的证人，静静地守候着少女不可为人的心思。

    是的，除了它们之外，再不会有人知了。

    心天人战，几个小时前和方继亭在电话的对话开始在她的脑海不断播放。

    有什么不能碰的东西吗？

    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她看一看也没关系的吧？

    不会有人喜别人随便翻自己的东西，她也觉起了这心思的自己暗而卑鄙。

    可是她实在太想他了。

    她已经三年没怎么踏过方继亭的房间了。倒也说不上刻意回避，只是方继亭自从上大学之后，在家里待的时间便急剧缩短。频繁的时候两周回次家，忙起来就一两个月。再加上她自从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之后，就一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

    起地时，她想起了班主任考前动员时半开玩笑的俏话儿   。

    考最重要的其实是运气，也就是你们平时说的人品。人品是要攒的，所以回去这几天多好事，比如扶老人过路之类的

    照这样说，她现在打算的，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可即使真的会因此损失掉所谓人品，她也不在乎了。

    方宁亮台灯，迅速调到最暗的一档，又用枕巾在灯罩外又盖了一层，让光亮不至于通过门到屋外去。

    然后她就着黯淡的一星光亮放肆打量起方继亭的房间来。

    是昏暗和密闭赋予她这放肆。

    总陈设和几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书柜被得愈发满了。

    先前多是散文杂文，还有通史一类的。如今专业相关的书籍占据了半江山。

    方继亭本科时的研究方向是南北朝的社会与文化思想，那些新添的专业书籍也大多与此相关，譬如《北朝社会的考古学观察》、《古佛教僧官制度和社会生活》，此外还有《庾山集》、《徐孝穆集》等文学选集。

    她捡一本翻开，见房烛明，燕余双舞轻，掀几页，又见燃香郁金屋，凤凰台，随意读了几句，失去兴趣，便将书回原。

    她先前倒是不知，方继亭竟也会喜读这些轻放、靡丽绮艳的东西。

    转念一想，她确实对他所的专业知之甚少。

    她平时虽喜读书，却都是些小说和诗歌，尤其日本文学读得多些，历史书除了课本之外基本没碰过什么别的。

    考古就更是一窍不通。在方继亭突然选择保研考古学院之前，她甚至以为这个专业就是合法盗墓。

    说起来，方继亭到底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呢？

    他选这个专业，全家人都觉得很突然。父母从小就送他去奥数班，后来又学了数学和理竞赛，也一直读的是理科试验班。爸爸甚至早早就教了他一些编程思想，以为他会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继承门去学计算机。

    再不济的话，学些金经济也是可以的。总不该是史学这样文气又不怎么赚钱的行当。一个男孩，去学这个能嘛呢？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心血来。可他却对此事尤为持，在一番有理有据的论述，让父母明白他的决定清醒而思熟虑之后，也就由他去了。

    在方宁的印象里，那几乎是哥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表现对某事的执着与在意。

    这在意甚至让她有些嫉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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