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共度佳节千金不换，东窗事发呆若木

    除夕之夜，谢知方和几个堂兄们在湖边燃放了许多架烟火，将整个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又教放炮竹。

    谢知真穿着件湘妃掐腰小袄，领了一层密密的白狐，穿红月华裙，直衬得粉面桃，国天香。

    她有些害怕，却努力维持着大家闺秀镇定自若的表象，直到引信即将燃尽，方才低低惊呼一声，打算把挂着炮竹的竹竿丢去。

    谢知方及时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捂住她左边的耳朵，嘴角噙着笑，贴着她右边白玉般的耳垂，压低嗓音：别怕，有我在呢。

    炮竹声震耳聋，噼里啪啦响个没完，白烟盘旋上升，将前渲染得如同仙境。

    耳朵被弟弟的手捂得发，谢知真有些不好意思，等动静小去之后连忙往旁边挪了一步，：你们先顽，我去后厨看看元宵煮好了没有。

    谢知方低看着空落落的手掌，趁宋永澜等人不查，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鼻，细细嗅闻。

    很淡很淡的香气，虽不香，却隽永悠。

    太夫人和一众辈都熬不住，早早地回房休息，几个小辈们兴致地坐在一守夜，令丫鬟呈上金橘、生、瓜和心，打了一会儿叶牌，又着人好黄酒，闹闹地行令饮酒。

    都是男丁，谢知真不好久留，不过坐了小半个时辰，便推说犯困离去。

    谢知方打着灯笼亲自将送回院，不急着走，反而腆着脸跟她要压岁红包。

    谢知真刮了他英的鼻尖，取笑：阿堂你今年都几岁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胡闹。

    说归说，她不过略了个手势，枇杷便捧着个荷包送了上来，一看便知是早就准备好的。

    谢知方心里甜丝丝的，忙不迭抢过去，当面便扯开绳细看。

    里面装了满满一荷包的银锞，雕的是蝙蝠、仙桃、灵芝、佛手等样，工艺十分巧，取的是福寿绵之意。

    青梅在一旁嘴：这些样式都是小亲手绘来，请能工巧匠的，怕少爷在外面招摇炫耀，引什么祸事，这才弃了金选用银，少爷可别随便拿去赏人！

    谢知真轻斥一声：压岁钱送去，随阿堂喜，怎么用都可以，偏你这丫多嘴。

    哎，青梅这话提醒得对，爷回去便把这荷包连同银锞藏在枕底，早看三遍晚看三回，时时刻刻念着对我的好。别说赏人，便是给我千金我也不换！谢知方喜滋滋地把荷包揣袖里，又蹭了两盏茶喝，被谢知真促了好几回，方才依依不舍地了门。

    茶解酒，他站在挂满了灯笼而显得闹喜庆的院里，并不急着回去，而是沿着新铺好的石路散了会儿步，瞥见一丛绿梅临近期，暗暗记，打算明天一早选几枝苞最多的给送过去。

    经过魏衡所住的院，见里面仍旧灯火通明，谢知方暗暗纳罕，便不请自，问：魏兄不是说今日要回去陪伴母亲么？

    魏衡正坐在桌前读书，都说人靠衣装靠鞍，他本就有八九分颜，这会儿穿着质地上乘的衣袍，在药膳珍馐的滋补，气又比从前上许多，更显得仪表堂堂，风倜傥。

    看见谢知方，他笑着站起：明堂来得正好，我刚从母亲那里回来，带了几瓯薄酒并一盒腊味，你若是不嫌弃，与我小酌几杯如何？

    谢知方立刻答应，笑：好好好，今夜咱们不醉不归！魏兄快去拿酒！

    魏衡了，睛意识瞥了瞥桌案，将手翻开的书倒扣在左上方一摞书上，有儿盖弥彰的意思。

    谢知方锐地察觉到异常，面不改地在他方才的位置坐，等脚步声远去，好奇地拿起那本书。

    是刘勰所著的《文心雕龙》，并无甚么不妥之。

    谢知方暗笑自己多疑，将那摞书挨个翻了一遍，正打算喊小厮再去厨房传几酒的菜，拿起最后一本书时，忽然在底发现一个墨绿的锦盒。

    盒不大，工却很细，上面绘着凤凰于飞的图样，看起来价值不菲，和魏衡的家境并不相符。

    右突兀地动几，险些。

    谢知方皱了眉，不过犹豫片刻，便推机簧，打开盒盖。

    一条胭脂的肚兜映帘，布料顺，泛着香艳的泽。

    魏衡有心上人了吗？婚前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可不是君所为。

    谢知方盯着那条肚兜看了一会儿，越越厉害，心底浮上不祥的预。

    他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既然有所疑虑，便毫不顾忌地将肚兜握在手，仔细察看线索。

    角落里用浅金的丝线绣了一丛兰，绣工不俗，极为熟。

    谢知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样。

    的衣、帕和罗袜上，绣着一模一样的兰，他曾经撒耍赖想要个同样的款式，还被她取笑了一番。

    不过，自那以后，她绣给他的衣上，总是缀着几棵修竹。

    他知的意思，这是在期盼他君如竹，虽争风逐，却心有节。

    所以这是的肚兜。

    太炸裂一般地疼，谢知方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本能地将肚兜怀里，垂俊俏的眉时，又在盒里看见一方带着血渍的手帕。

    手帕边角，同样绣着兰。

    脸骤然变得雪白，谢知方的双目通红，牙关不停打战，脑袋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揍了一拳，痛裂，几乎无法思考。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他竟一无所觉？

    魏衡是怎么在他的底，和暗度陈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