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挟恩求报慈母意，恻隐仁悯菩萨心

    三舅母这话，我听不懂。谢知方冷声。

    二夫人提亲之时，好歹光明磊落，事大方，他明言拒绝后也未生甚么嫌隙，依旧和往日一般亲亲，令人敬服。

    可三夫人又哭又闹，拿着可笑的相思病说事，未免有挟恩图报、迫他们弟二人就范的意思，谢知方便不想再给她好脸看了。

    表弟不适，三舅母应当去临安城寻医术湛的郎，我和又不懂岐黄之术，如何帮得上甚么忙？他说话夹枪带，分外不给人面，至于您说的甚么相思病，更是无稽之谈。众所周知，我大门不，二门不迈，谨守闺训，淑慎端庄，平素从不与外男谈，和几个表哥表弟，也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私底并无来往。

    他忍不住冷笑，：表弟喜我，不过如登徒见到人一般，她的好颜，可我并没有任何逾礼之，也从不曾给他任何男女之的暗示，您方才的话，倒好像在说我持不正，和表弟有私似的，我听听倒也罢了，若是让外人听见，坏了我的声誉，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替讨个清白！

    三夫人见他声俱厉，说得严重，吓得面无血，忙不迭辩白：明堂，我我原没有那个意思，你别生气我明白，此事本不关真娘的事，都是阿则行事荒唐，钻了角尖，得了这么个见不得人的病，害得我面上也讪讪的。可为人母亲的，哪有不疼孩儿的？他再不成，也是我和你舅舅辛辛苦苦教养大的，总不能睁睁看着他病死罢？

    三舅母到底是甚么意思，恕我愚钝，实在费解。谢知方火气越烧越旺，将她未说的话全堵死，若您想替表弟求娶我，不如现在就回去，此事我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且不说表表弟的关系在，我好好的女儿家，便是在安也是无数士族弟们争相求娶的，如今却要学乡野村们冲喜，给表弟治甚么相思病，说去笑掉人家大牙！三舅母若非要人所难，不如一把匕首死我来得净！

    三夫人被他挤兑得满面羞惭，哭得几乎要倒过去，肚也疼得一阵阵发，却咬着牙捂着小腹，死活不肯起来。

    场面陷僵局之时，忽听得环佩玎珰，暗香浮动，佳人悄然而至。

    谢知真得了消息，急匆匆赶了来，见弟弟面奇差地站在门边，三舅母跪在另一边的地上，哭得好不凄惨，连忙走过去搀扶她，柔声：舅母，您这是怎么了？

    三夫人见到正主，越发的悲从来，抓住她的衣袖，放声大哭。

    谢知方气得额角青暴，厉声喝：，你不要理她！

    他又转喝令小厮丫鬟：这里是待不得了！速速回去收拾行李，咱们这就辞别外祖母，回安去！

    阿堂！谢知真轻斥一声，见三舅母沉重，实在扶不起她，便盈盈福了一福，舅母，阿堂说话事都没个分寸，若有哪里冒犯了您，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要是肯原谅他，这便起来罢，地上太凉，坐久了伤着腹胎儿反倒不好，您要是依旧生他的气，我就给您磕几个

    她说着作势要跪，三夫人哪里敢承这么大的礼，只得就着台阶来，在她和几个丫鬟的搀扶坐到一边的椅上，哭哭啼啼地将宋永泽生病的事说了一遍。

    事关己，谢知真的脸微有些发红，却没有说什么指责之语，沉片刻，：白白在外祖母家住这么久，我和阿堂竟不知表弟抱恙之事，实在失礼。舅母若是方便，不如带我们两个过去探一探他，表弟年纪尚小，偶尔想左些也是有的，言语劝解一二，说不得便能解开他的心结，也好为舅母分忧。

    她话语说得糊，却有亲自开解宋永泽之意，三夫人闻言大喜，抓着她的手不放：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只要阿则见你一面，心病必能去掉大半，真娘，我和肚里孩的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谢知方听三夫人说得不像，皱眉：，不许你去！

    谢知真无奈地瞥他一，扶着三夫人往外走，走到廊时，回见弟弟依旧如一尊门神般站在青石地上怄气，嗓音柔：阿堂，你陪不陪我一起？

    谢知方愤愤然地跟上去。

    不跟着能怎么办？万一三夫人猪油蒙了心，放和那混账小孤男寡女共一室，的，吃儿什么亏，他岂不是要把悔青？

    刚一迈宋永泽的屋，便闻到的药味。

    小小的少年躺在床上，确是气若游丝之态，脸比前阵白了许多，神也恹恹的，瞧见玉人到来，这才撑着半坐起，地望着她，满脸思慕之态。

    三夫人见状大喜，满念佛：我就知真娘才是救我儿的灵丹妙药，你一来，他的神便比往日里好了许多，若是陪他说会话，说不得便要大好了！

    说着，她将温的药递到谢知真手边，求：他总不见好，有一多半都是亏在上，郎说，若能喂得药，吃得饭，这病便不至于要了命，若是一直不吃不喝，连年关也过不去真娘，算舅母求你，你就喂他一回罢，只要是你喂他，他一定一滴不剩地咽去

    谢知方挽起袖：我来！

    喂喂喂，呛不死他！

    一双素手捧住白瓷碗的另一边，谢知真看着弟弟，眸温柔又不容拒绝：阿堂，去等我好吗？我跟表弟单独说几句话。

    谢知方自然不肯：不行！我得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听话。谢知真微微用了些力气。

    谢知方怕她着，只好放手，将药碗递到她手里，脸上却依然愤愤的：我不放心！语气已经有些像撒了，又带着儿委屈。

    他全心全意地为她着想，她却为了个混账表弟，把亲弟弟往门外赶，像什么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养的獒犬都没他这么可怜。

    亲见这个对自己不假辞的混世王在谢知真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三夫人暗地里啧啧称奇，却不敢言声。

    谢知真无可奈何，想个折的法：阿堂，你着人搬把椅，坐在门如何？我不关门，门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落在你里，但有不对，我便声唤你来，好不好？

    谢知方眉皱，被温言语地哄了好些句，方才勉答应来。

    退到门时，他又懊恼起来。

    是，他确实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可他听不到她和宋永泽在说什么！

    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