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失心智拈酸醋，论终开门见山

    接来的几日，四兄弟各显手，使尽解数讨谢知真心。

    宋永澜和宋永涵倒还好，走的是寻常路，左不过今日送几个新奇摆件，明日送两盒巧果品。

    宋永沂却与众不同，举孝顺辈们的大旗，兴师动众地请了临安唱得最好的戏班，连搭三天席，专些谢知真喜听的戏折，诸如《牡丹亭》、《救风尘》、《汉秋》之类，又借着给女眷们送心并打赏银的由，三不五时往看戏的亭里跑，每回必要和谢知真说上几句话，方才满脸带笑地离开。

    这一来一回的，明人都看几分意思，妯娌之间便拿这个说笑。

    二夫人乐见其成，笑：真娘的人品与模样，实在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我只怕她那样的官家小，嫁于咱们经商人家，白白辱没了份。若是沂儿争气，真娘又不嫌弃，我不得将她八抬大轿娶门，从今往后当观音菩萨一样供在家里。

    三夫人心不在焉，面有忧，抚着即将临盆的肚，望着戏台发怔。

    谢知方伤了后腰，不得已困在床上静养，委实不放心几位虎视眈眈的堂兄弟，便暗地里待青梅帮他盯着些那边的动向。

    晚间，听见青梅过来回话，他气得捶床大骂，恨不得立时收拾行李，带回安，只碍于老太太那边不好待，骨又不争气，这才勉忍耐，却借病拿乔，呼疼喊痛地使人把谢知真急急唤了来，赖着她撒，不肯放人。

    谢知真没奈何，心里又纵着弟弟，便亲自捧着缠枝莲纹瓷碗，将炖得白的猪骨汤一勺一勺喂到他，又拈着枣泥糯米糕哄着他吃了几块，这才拿起帕细细拭一双素手。

    谢知方倚着靠枕，观她肤白如玉，眉目端丽，气质洁，温柔婉约，心里既像老父亲般生吾家有女初成的欣，又觉得这样绝的人，世间哪个男儿都不上，徒增忧虑。

    见弟弟小大人一般唉声叹气，谢知真还当他是在屋里躺得久了，觉得憋闷，便笑着开解他：再养上半个月，等骨好了，请三表哥带你去商行里逛逛。听说那里有不少西洋人，个个都是金发碧，还留着密的大胡，说话怪腔怪调的，有趣得，贩卖的货里亦有许多稀奇件，你一定喜。

    谢知方从鼻里哼一气，说话拈酸醋：甚么场面我没见过，稀罕他那个？现在有了好哥哥，忘了亲弟弟，也罢，你自和三表哥去外面逍遥快活，我原也不值甚么，就老老实实躺在这里尸罢。

    谢知真听话音不对，收了笑容，蹙眉看他。

    刚说这番话，谢知方便生悔意，恨不得狠狠自己两个大嘴。

    听听话里的语气，活像个争掐尖的闺怨妇，哪有半儿男汉的气度？

    更何况，怪气地挤兑有什么好？这不是在生生把往宋永沂怀里推么？

    也怪，他本不是意气用事的莽夫，怎么一遇到的事，就宛如失了心智一般，说话事都没个章程？

    我不等开，谢知方立刻乖觉认错，我就是在屋里闷坏了，见一直不来看我，心里难过，才满胡吣的，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谢知真无奈地了他的脑袋，：怎么还跟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三表哥是母亲这边的亲戚，你却是我的至亲，有甚么好比较的？我知你无聊，左不过明日不去听戏，早些过来陪你，好不好？

    她这么贴，谢知方倒不好意思起来，：我不过说几句气话，难得过几日快活日，不必持馈，也不必和那些假模假式的闺秀们敷衍，还是好好松散松散。

    和谢知真又说了几句闲话，他故作轻描淡写地试探：觉得几位表哥表弟的人品如何？

    谢知真不疑有他，浅笑着：大表哥老成持重些，很会照顾人；二表哥的话虽然不多，也能看心思细腻，对上对俱是温文知礼，退有度；三表哥最随和，对咱们也亲；四表弟醉心于学业，又有三舅舅这样的名士言传教，将来说不得是位翰林簪缨之才。

    明知她素来与人为善，就算对方乏善可陈，也绝不会说甚么不好的评语，听见她赞那起居心不良的表哥表弟，谢知方的心里还是颇有些不是滋味。

    可看她一派坦，毫无女儿家的羞之态，显然是真真正正拿他们当亲戚来往，并没有动半儿心，谢知方又不敢明着提醒她，生怕巧成拙，反而教她胡思想，克己守礼。

    撇去诸多糟心事不讲，看着她这些日比往日里轻松许多，脸上也常常挂着发自心的笑容，他心里不知有多喜。

    他们惦记她，并不是她的过错。

    着鼻行忍耐了半个月，这期间宋府的山珍海味、滋补药膳般地往他屋里送，几位舅舅舅母、表哥表弟又常常来探他，就连太夫人都不顾劝阻往院里来了两回，说是众星捧月，一儿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熬到关这日，谢知方活蹦地往福寿堂向太夫人请了安，刚刚回到院里，二夫人便带着两个婢女走了来。

    舅母一向可好？谢知方笑嘻嘻地对着二夫人施了一礼，见婢女手里捧着一盒新橙，一盒醉蟹，兴兴地整整齐齐的白牙，舅母怎么知我喜吃醉蟹？不怕您笑话，在床上养伤这阵，我嘴里淡得了不得，想这想了好些天！还是舅母疼我！

    这孩嘴可真甜。二夫人掩而笑，和他说笑了几句，了个，示意婢女们去，远远守在廊。

    谢知方笑容微收，意识到二夫人绝不是过来探望晚辈这么简单，正：舅母可是有什么要话叮嘱？

    我就知你是个富贵闲人的，七窍玲珑的心，别看年纪不大，什么大事小事都看得清清楚楚，拎得明明白白，偏又会扮拙，把咱们家那几个不成的都比了去。二夫人不掩欣赏之。

    都是一家人，舅母不必给我甚么帽，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谢知方心有所，表越来越凝重。

    好，既然你这么快，我也不是那等喜绕圈的人，这便厚着脸直说了。二夫人觑了觑外面，压低了声音，我只问你，你的终大事，你心里有没有计较？

    谢知方垂了垂，：舅母说笑了，家尚有双亲持，如何得到我这个弟弟的，对的婚事指手画脚？

    二夫人一脸不信，笑：你还跟我打虎呢，我实话跟你说，沂儿心悦真娘，已在我和你舅舅面前赌过咒发了誓，说是若能称心所愿，往后必会一心一意待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着，绝不教她受半儿委屈。既然你不得主，我这便让我家老爷给你父亲去信，探一探他的风。

    谢知方闻言立刻发了急，斩钉截铁：不成！

    久等了~

    手里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接来这边尽量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