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歇暑亲执扇，恼怠慢弟弟惩恶仆

    了居住的空明居，经过前院与后院之间的垂门，沿着抄手游廊往西，一路走到尽，便是谢知真所住的院。

    短短的一段路，谢知方却觉得到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一路疾奔，几乎跑残影，走到廊掀开绘着重莲的竹帘之时，站在大门值守的仆妇仍未反应过来。

    额因奔跑及暑渗密密的汗，谢知方一脚迈屋，不见凉快，倒似蒸笼一般。

    他横了眉，冲迎上来的丫鬟枇杷斥：“怎么成这样？不晓得去找李嬷嬷领冰块么？”

    枇杷被他这丝毫不加遮掩的怒气唬了一，连忙解释：“少爷，我们这两日已经过去了好几趟，可李嬷嬷说府里的冰块剩得不多了，余的那些，需得着老爷和少爷那边，只能暂且委屈小。”

    “用完了不会再去买？我竟不知，我们谢家什么时候穷酸到了这等地步！”谢知方气得发耸立，五指握成拳。

    生母早逝，父亲偏董姨娘，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娶。

    女人得了，大多要恃而骄。

    董姨娘自然不能免俗。

    这李嬷嬷，是董姨娘边第一拥趸，因着极擅逢迎拍，得了掌府上用度的差，极浅，欺上瞒，饱私，得谢家乌烟瘴气。

    不过，她胆再大，到底不敢他这个嫡的霉，他在府之时，衣着吃无一不，故此并未在意过这等细枝末节。

    他竟不知，她背地里是这样苛待的。

    一只欺霜赛雪的皓腕掀开晶帘，穿着茶绿绣草纹样纱衣、同素面百褶裙的少女半张雪白的面孔，笑：“阿堂怎么过来了？”

    只见原本怒发冲冠的少年，立刻换了副乖巧模样，急急忙忙奔过去，扯住谢知真的袖轻唤：“……”

    能看到她还活生生地立在前，谢知方觉得，哪怕让自己再死一万次，也值得。

    谢知真比他大了四岁，此时已经显女儿家的风态，目眄，暗藏华光，简直令人挪不开。

    此刻，她笑着开手，指尖轻他的额：“都多大了，还撒？大晌午的，不好好睡觉，跑来后院什么？”

    谢知方腆着脸跟闺房，闻到一熟悉的瓜果香气，甜丝丝，温，令人心旷神怡。

    是不喜用香的，室的陈设也极简，却显得落落大方。

    他鹅黄纱幔裹围着的步床里，副顽劣模样：“，我了个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了，吓得要命，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怎么会不要你？”谢知真取了把竹柄绣蝶扇，坐在他旁，有一没一地扇着，“时辰还早，你在这儿再睡会罢。”

    一阵一阵凉风送过来，混着她上的微弱香气，令谢知方受到一久违的安心。

    他将偏向床侧，角悄悄一滴泪。

    这一世，他必不会再重蹈覆辙。

    甚么太、三皇、六皇，甚么王图霸业、官厚禄，哪里比得上活着重要？

    他和，都要好好活着。

    远离是非，平平安安，命百岁。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茫地睁开睛，眨了眨双目，又困倦地阖上。

    太累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么累。

    一只柔的手摸了摸他的额，谢知真吩咐：“枇杷，去端一碗酸梅汤过来。”

    谢知方再度睁，看向雪肤貌的少女，声音微哑：“……”

    前世里，这无微不至的关心，他只觉啰嗦，从未细细会过。

    如今换了心境，始觉自己错过的，到底是怎样珍贵的心意。

    “阿堂，该起了。”谢知真这才搁扇，悄悄活动了酸痛难忍的手腕，“申时开课对吧？起来洗把脸，快过去，不要让先生等太久。”

    谢知方“嗯”了一声，翻坐起，接过枇杷递过来盛在白瓷碗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酸酸甜甜，还混了些薄荷的清凉，令人暑顿消。

    谢知方意犹未尽，对枇杷：“再来一碗。”

    谢知真止住他的动作，劝：“到底是在井里冰过的，仔细喝多了胃疼。”

    换以前，谢知方必定要不不顾地发一通脾气的。

    可乎意料的，这次他竟肯听话，顺从：“不许多喝，我不喝就是。”乖得不像话，哪有一儿混世王的样。

    枇杷和一旁侍立的青梅齐齐一愣。

    谢知方已经穿好鞋履走了去，留句话：“，我课了就过来，你等我一起用晚饭。”

    弟弟肯亲近自己，自然是千好万好的，谢知真一路送到门外，直到人影看不见了，这才回房不提。

    父亲谢韬是翰林院大学士，为了培养他这个嫡，特地请了已经告老的周崇周老先生亲自教授课业。

    老先生自然是学富五车，只是授课形式极为枯燥，满之乎者也，动辄引经据典，掌握着人睡的独家秘方。

    谢知方以手托腮，神游天外，然而到底肚里装了前一世的经纶世务，周先生提问的问题，倒也都答得上来。

    好不容易熬到课，他冲周先生鞠了一躬，倒把老爷惊了个够呛，忍不住疑心这小是不是又藏了什么坏，准备折腾些幺蛾来。

    无它，实在是谢知方平日里顽劣惯了，突然正经起来，由不得人不犯嘀咕。

    回到光苑，厨娘们正往桌上摆饭。

    一看菜，谢知方又火了。

    一酱黄瓜，一煮丝，两小碗红豆粥。

    唯一的菜，是香气扑鼻的八宝鸭，活泼的青梅小声：“这还是小怕少爷受委屈，掏了己银让厨娘们加的。”

    枇杷拽了拽她的衣袖，使了个不赞同的，青梅撇撇嘴，到底住了。

    堂堂大学士家的嫡小，竟然吃得比人还不如。

    谢知方抬脚把饭桌踹翻，想了想，竟然捺来，一坐到桌前，端起红豆粥就喝。

    谢知真端着盒谢知方最吃的盐津桃，见他吃得快，笑：“洗过手没有？怎么这样着急？”

    谢知方将粥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抹了把嘴角，：“青梅，去，把灶上事的叫过来，就说，爷有东西要赏她！”

    青梅脆生生应了，掀帘去。

    谢知真似有所觉，安抚：“阿堂，你顾好你自己的课业，不必为烦心，只要你好，就好。”

    谢知方似笑非笑：“说的是，你且放心，我自有计较。”

    不多时，一个大耳的厨娘急匆匆赶过来，哈腰：“少爷，小的不知您今儿个在大小这里用饭，多有怠慢，求少爷您大人有大量，莫与小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