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

    陈煜赶过来的时候，胡茬已经了许多，一双，布着血红蛛网，嘴裂。

    这模样，好像比从战场上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更加形容枯槁。

    岁岁坐在大厅之上，左手边是沈握瑜，而岳文媛就缩手缩脚垂着，坐在岁岁右手侧。

    陈煜快加鞭跑过来，来不及整理仪容，目如注，望了那神冷淡的岁岁，片刻低，拱手施礼：安王殿万安。

    岁岁等了会儿，才缓缓：你已是白，他是官，岂敢无视？

    陈煜一气顿在，堵得他生疼。

    是草民拙，沈大人安好。

    沈握瑜倒是比岁岁和气，只：不必多礼，你我原是同僚，如今你也不过是一时失意，不必介怀。这位，应是你家姨，突然登门，倒是叫殿与我为难。你且领回吧。

    陈煜抬起，看岁岁垂，拨着手茶盏的盖，他此刻很想让岁岁开和他说说话，哪怕是责他，骂他，好过无视他的存在。

    陈公？沈握瑜声音微冷，显是不喜陈煜用那样怅惘的神看着岁岁。

    陈煜清醒只在一瞬间，是他失态逾距了。

    跟我走。陈煜对岳秀兮说。

    岳秀兮倒是听话，低着，给岁岁和沈握瑜跪磕了，哑着嗓拜谢过，再起跟在陈煜后，亦步亦趋。

    一直到走安王府大门，陈煜才叹了气，有些恼怒：谁你来这里的？

    岳文媛被陈煜低吼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一只手死死握拳在衣襟，裂的嘴颤了颤，那双哭红的，得不像样。

    陈煜看着她那凄楚可怜的模样，便也再难说重话，耐着脾气：你夫君的事，是我无能，保不他一条命。我欠你的，日后定当尽力补偿。可你怎么又想起来烦扰安殿？她与你，毫无瓜葛。

    陈煜拉扯着缰绳，领着岳文媛，迁就地慢慢走着。

    我知。只是，我不知这件事，还能再求谁。我想好了，若是就此得罪了安王，无非就是先我夫君一步走，夫妻，生同衾死同，便是尸首异乡，也可个同路鬼。岳文媛虽是哭腔还在，说的话，却格外决绝，令陈煜听得恍惚。

    你要好好的回来，你要记着，我在丰都等你，你若是你总要多想想我，别让我去那苦寒之地寻你，我好怕冷的。这是他征前，岁岁同他讲的，堪称义重的话。只是当时被他转过，将衣袖从她手走，然后留给她一句：战场刀剑无，谁能保证。

    如今想来，那话，到底有多伤人，只有听的人才能受。

    安殿人很好。她可怜我从边跑来，我知圣旨已，再无回寰余地，但殿答应让我，三日后，去给我夫君备上一衣裳，送最后一顿饭。涩说罢，岳文媛又低低啜泣起来。

    是啊，安殿人很好，那么多人都知，独他这个与之从小相伴到大的人，是个烂心烂肺的瞎。

    陈煜尝苦涩，分不清是不是连日来喝的苦茶留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