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馆记 - 福泽世人,国祚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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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世人,国祚绵



    更柝四,守门的小女换了最后一班。班后的两个女孩,在的走廊上走着。除夕就在明日,四张灯挂彩,就算是夜重倒也还并不幽暗可怖。

    寂寥的灯光里,其一人忍不住问:这个殿里住的是明日要成婚的公主?

    什么公主?我听说是女官?另一个人。帝女们都还小呢,怎么能嫁人了?

    圣上不是新封了个义女?

    不晓得。估计也是位权重者所以要我等每一班不同的新晋女官去守着。怕跑了不成?

    别说话。回答的那个女孩语气有儿严厉。今天之后就知了,我问了我爹,他都不知是何等况。他在尚书台任职。我爹说,今日是极为要的事,若完满了,便昭告天。她顿了顿,说:是天底第一好事儿,届时我等来伺候过的,都能嘉赏。

    二人便心知肚明不再表态,往门走去。

    红绸、珠玉挂满了枝,遍地堆翠,比那玲珑县主嫁还要铺张不少。殿宇里,新嫁娘已梳妆完毕,等着上

    孟夫人给她梳了好一会儿,突然哂笑:我的女儿,果然穿着大红嫁衣,千金重礼地嫁去了。果然没有步我后尘,好。

    周遭婢仆都候着,都穿着喜庆的服饰。孟夫人扫了一众人,从喜娘手里拿过各式饰,往女儿坠重繁复的发里小心地安放去,在喜娘的襄助将她的发型梳拢成新妇模样。我曾立志不得依附男人,无奈命运人;你这会儿也确实不需要依附于夫君,既是公主,又是国师。这是了却我平生夙愿。然而孟夫人上最后一支簪,泪珠滴在那簪上。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嫁给许大人也好,安安静静地嫁了,很好。至少

    妈。宁蕴看着铜镜里母亲那挂满泪的脸,平静地说。人各有命,是苍天托的使命便逃不得。这十多年都是错的,你和父亲本就不应该将我藏匿起来。今日女儿不过履行天职罢了。

    说话间,喜娘递过来喜帕让宁蕴试。孟夫人舍不得去接,手肘都无力抬起来。妈,没事的。宁蕴接过喜帕,抬认真地看着母亲。你答应我,我去了之后,你和昭儿好好生活,不要为我任何与天命为忤的事

    孟夫人呆了。半晌才说:儿,你还是像你父亲。一地舒开来。到底是个值得钦佩的汉

    宁蕴看着喜帕,凝神了好一会儿,又看着铜镜里艳装、多少像了母亲的自己,终于开。妈,我从前觉得,你大概从来不我。不过今日若能让你多我一,我还是会很兴的。

    儿。孟夫人伸泪,渐渐恢复了平静。你琴弹得好,这是像了我。可惜了那些年来一直躲藏着。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到底是当年姑苏第一人的女儿。

    宁蕴将喜帕蒙到上试了试又取了来,向喜娘,然后端端正正坐着。好一会儿,来了本次婚礼近伺候她的李保林。宁蕴听得她:国师,该去别过圣上与皇后娘娘了。便扶着她,拜别了母亲,轻轻步殿。

    走到院,听得执礼仪的女官:此去皇后寝殿不远,于礼,新嫁帝女需赤脚前往,映雪公主还请脱去鞋履。

    帝女宁蕴觉得有些嘲讽的意味。她轻轻抬足,李钦帮她将鞋脱了来收着。宁蕴脚,都是细细的绸,然而冬月的风实在寒冷,没一会儿脚丫儿便冻红了。她揣着手炉,由李钦扶着,缓缓往皇后的寝殿去。

    红绸尽,殿宇森然,然而红烛烧倒是平添了一丝温。李钦跪了去,托起宁蕴赤红的脚丫,取过皇后里的人送来的温了,带来的一双烘得的、新簇簇的、缀满珍宝的鞋给她穿上。国师受累了。李钦悄声,然后抬首通传:陛、娘娘,宁国师觐见。国师端,国有祥兆。

    半晌,殿里来个妃,笑:圣上、娘娘唯恐落泪,不忍相见。只有一话,让本代为相问。圣上问:儿,江山秀丽,今日你是第一风景;只是这山河,皇孙繁盛,何人能当?

    宁蕴想了,小心翼翼地跪,磕了个,然后:唯智勇双全的仁者可当。

    那妃:此话必当带到。映雪公主。

    李钦搀着宁蕴了皇寝回到自己的殿里去。五更,宁蕴蒙上喜帕。喜乐响起,宁蕴就是隔着喜帕、隔着朦朦胧胧的窗,都能看到那日光一样灿烂的烟火。

    天嫁女?神女祭天?无论哪一个,都值得扬去国库里雪银。

    她想象过自己的嫁日。青少艾的时候,那样的梦是由俊雅穿喜服的小芽儿来揭开她的红帕;后来,那样的印象是全京城的一般普通年轻公,有着一副真诚、朴实面容的年轻公;再后来,她觉得陈苍野来娶她的话靖远公世的婚礼将是如何?可能是将京城闹腾个半个月,他那风的脸将因为喜悦而红上个半个月;前阵,她开始觉得婚礼什么的压儿不重要。

    不要婚礼也好。

    没有这个婚礼多好。

    新嫁娘的第一滴泪,终于从宁蕴的眸来。

    公主,该阁了。李钦柔声

    宁蕴将手臂给李钦。前方什么都看不到。李钦轻声在她耳边:公主,前方门槛,迈过去是小院公主,旁的金鸟笼也绑了红丝带

    前方是百官,都穿着蟒袍官服,贺礼早收在公主府库房了。有好几把公主喜的琴,也有名贵的莲

    前方是火盆。

    前方是积雪的莲池,皇后娘娘说这是千顷瑞银,待明年上公主的碗莲。

    前方是社稷坛。李钦。堆满了绫罗、牲品。这儿不冷了。红红艳艳的烈火燃着。宁蕴脸都灼地烧着。

    公主,请伸手。李钦柔声

    宁蕴伸手去。空气的,空空的。

    有人接住了她的手。是主祭。主祭拉着她,一步一步往祭坛走去。

    终于到了这一刻往事如一样在她前重新淌翻父亲的溺,母亲的冷漠,一大家闹,后来惨剌剌大厦倾,零落微尘的玉苟且偷生;面容模糊已经不知多久没见过的、仿佛遥远记忆里一个名字一般的弟弟;人;;辜负她的,她的;十六娘和易大;莲,珊瑚簪,桂糖糕,太平猴魁,胭脂的红和榍石的光辉。陈苍野。陈苍野。陈苍野。

    最后,记忆里那个年幼的宁在她面前,那样幼小,是应该好好保护的小孩儿。然而她如今已到了保护他人的时候。

    喜帕被揭开。宁蕴双目闭合着。

    国师,怎么不睁

    宁蕴猛然将双目睁开,看到面前同样穿着喜庆的吉服的主祭。主祭将喜帕扔到火里,看着它烧了个净净。

    新年好,公主殿。陈苍野笑着。愿来年社稷安稳,百姓和乐;福泽世人,国祚绵

    接补番外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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