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二百四十八

    登基大典如期举行，十里烟火，万盏灯。

    礼教司当众烧过甲，占过天星，都是极好的兆。

    项栩作为帝师，亲自给苏芷北颁代表皇权的印玺：恭贺新王即位，楚国万代千秋！

    苏芷北举着印玺站在台上，令大赦天，以昭示新王的恩德：孤以幼冲，奉承洪业，才疏学浅，德不位

    项栩听着诏词，脸如山骤然崩塌，全靠着多年的定力才能继续站在少女旁。

    但苏芷北生怕别人打断她，已经十分快速地说完了《罪己诏》：今日，孤禅位于萧氏晚宁，望其继往开来，创楚国千秋伟业！

    全场哗然。

    天底哪有只了一刻钟的皇帝？

    项栩急得顾不上礼仪，要伸手去拉苏芷北，而作为另一主要人的萧晚宁已十分合地飞上台，几乎是从男人手里抢过印玺：晚宁定不负陛重托！

    项栩这才知被两人算计了一场，气得当场倒，由人抬了去。

    苏芷北与萧晚宁相视一笑，有尘埃落定的欣。

    两天前，苏芷北主动与萧晚宁提起禅位事宜，女人还十分谨慎：太女血统纯正，又揭了陈家谋，是王位不二人选，晚宁远远不够与殿相提并论。

    苏芷北只能将难和盘托：国家的兴盛必然要依靠贤明的君主。我虽然自信算不上昏庸，但也决不是能让楚国焕然一新的明主。如今玄城之，项家势大，我既无基又曾承蒙其恩，如若即位，必定成为掌傀儡，于楚国无益。但晚宁与我不同，你母家兵权在握，可与项家制衡，你又从小在廷之，才学礼教无不在我之上，继承王位最合适不过。因我信任你的品质与能力，才敢如实相告，把重担托付给你。

    萧晚宁尚有犹豫：权力是一团烈焰，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烧为灰烬，如殿这般能而去的，晚宁敬佩不已。但若晚宁斗胆接王位，政务不通仍旧需要项家帮助，最终未必能比殿得好，恐怕让殿失望。

    缺了项家便不得楚王了吗？苏芷北反问她，吴家的吴，朝堂新秀周怡都是心思细腻的人，能在政务上助你一臂之力。你若楚王，就应当革旧迎新，广开招贤纳士之门，削弱世家对皇族的威胁力，他区区一个项家能奈你何？

    殿说的在理萧晚宁迟疑。

    除此之外，你还要削弱仙门对政权的影响力，招揽大量的阶修士为皇族效力，将战力掌握在自己手，王位必然固若金汤。

    殿为晚宁用心良苦。萧晚宁震惊。

    我并不全是为你。苏芷北凝望着窗外的天空，从我到楚国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思考，这个国家为什么如此怪异，礼崩乐坏，民不聊生，卑贱者卑贱如蝼蚁，贵者贵如天神。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楚国歌舞升平的盛世，所有人能面面地活着，拥有选择修仙或者不修仙的权利。

    萧晚宁问：难现在的楚国就这么不好吗？虽然资贫乏，但我们仍然是天战力最的国家。

    资贫乏，穷兵黩武，除了对外扩张，楚国还有别的办法维系自的运转吗？苏芷北轻笑一声，我从齐国来，说的话你大概听着不舒服。但齐国仙凡制度优越，平民生活富足，修仙者也有足够的资源，不必互相残杀，这难不是更好的局面吗？

    齐国与我们不同萧晚宁低声争辩，楚国的况不是一日造成的，祖辈修仙风气太盛，过度消耗了资源与灵气，到我们手上已经所剩无几。楚国如果现在开始学习齐国的仙凡分立制度，为时已晚，只会永远被齐国甩在后，低人一等。

    楚国有楚国自己的路。苏芷北说，我们虽然有劣势，也有自己的优势。低等级修仙者数量庞大，若引导他们投生产，效率比凡人不少。以仙养仙，岂不是比以凡养仙来得效？

    但引导他们放弃修仙，务农生产，并不是件容易事

    人的本质是趋利避害，作为楚王，你多的是办法。若一亩菜地一年收成换一粒低级灵药，楚国修仙者必趋之若鹜。

    国库哪里有那么多灵药能兑现承诺呢？上到楚国到平民，几乎都是一穷二白了。萧晚宁问。

    宗门世家。苏芷北，他们手里的修仙资源远远超过国库，我们已经查抄了陈家与地藏门，收获颇丰。但若要久发展，必定还要清理其他势力。你有兵权，兼施也好，此事非你莫属。

    同时，我们还能发行国债，将无法及时兑现的承诺转换为远期，只要楚国不灭亡，总有解决办法

    萧晚宁回味良久，叹息：殿谋远虑，为何非要放弃王位？晚宁今日听完殿一席话，自知难以企及，除了这一手兵权，实在无甚。

    苏芷北笑：我的见解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想来的，不敢居功自傲。而且有的人说起话来是，真正要实事未必能行。我能觉到，你是那个会实事的人。

    殿太过信任晚宁了。

    是你值得。

    此时，两位帝姬一同站在台上，萧晚宁掰印玺上的龙首，拿一红线穿过，赠予苏芷北：从今以后，见此龙首如见孤亲临。萧氏芷北，位列王爵，永不贬谪。

    楚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双王并立由此拉开序幕。千百年后，国泰民安，歌舞升平，她们的雕像被供奉在香火鼎盛的庙堂，世称楚国双圣。

    牢房。

    老鼠衔着酸臭的腐在草垛间穿行，不知是哪个房间的犯人用锁链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栏杆，宛如末日丧钟。

    歪歪斜斜的囚犯间，只有萧池年一人端坐在的稻草上，一尘不染，后天窗的光投，照亮他雪白的囚服与零散的鬓发。

    狱卒推开铁门，张望了一：新王登基，大赦天。萧池年，你可以走了。

    我走？男人虽是惊讶，脸上却再也看不任何带有活气的波澜，让我走哪里去？

    你去哪儿去哪儿，我们可不着。狱卒大声喊。

    真是苏芷北放我走？萧池年再问。

    走不走，不走我关门了！

    男人这才缓慢地站起，肌虽已僵，仍定地起脊背，一步一步向牢房外挪去。

    走百十来步远，大地突然颤动，他猛地转看向狱卒，狱卒意识解释：好像是晚宁殿是陛令让玄城重新降回地面芷北殿把王位禅让给她了。

    这样吗。萧池年继续往外走，无论朝局如何变换，都不是与他有关的事了。他偷来这太之位几十年，还回去的时候原来并没有怎么不甘心，甚至，有一丝解脱。

    这样，也很好。

    从正德门的时候，他碰到苏芷北散了登基大典，正回云景寝。

    恭喜你。穿着囚服的男人低声朝她言语。

    苏芷北微怔，坦然接受。

    怎么想到要放了我，就不怕我哪一天东山再起吗。萧池年第一次心平气和，不带着任何绪地与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