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零一,戒指

    男人从指尖燃一朵火，朝两人脚抛去。幽蓝幽蓝的火焰像投浩淼星空的一粒微尘，所过之，一切黑皆为或明或暗的光景。

    初时，苏芷北只觉得渊底像是布满了嶙峋怪石，如同她上辈见过的钟石景观。后来火焰再落一些，她才发现那些石在动，说不上快也说不上慢，凌异常。当火焰最终跌落到雪白的泥土里，无数双睛齐刷刷地望上来，她才知那并不是石，而是蚁群层层叠叠的躯。成千上万只蚂蚁生活在渊之，即使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苏芷北看了也不禁发麻。

    两人与兽群，就这么隔着百十余丈的距离，在半空与地底，沉默对视。

    快跑！燕惊寒猛推了一把苏芷北，行从她后挣了来，刚刚被无数灵药愈的伤又不堪重负地撕裂开。鲜血顺着他的躯落，如同一颗炸弹，将本就濒临崩溃的平静局面彻底打破。

    大的嗡鸣声从地底响起，带有翅膀的蚂蚁率先从兽群冲了来，其余蚂蚁沿着糙的一片一片地往上爬，整个地都震颤不断，仿佛一场毁灭式的雪崩。

    苏芷北被推去趔趄了好几步，慌回。

    燕惊寒平静地站在她后三丈远，站得那样直，像一株悬崖上的青松，崖底掀起的风动他鬓边的碎发，拂过那双锐利的睛，刀锋似的眉。

    男人扯自己脸上早已破破烂烂的面纱，终于一张全脸，或许是经常隐匿在遮挡之，有一近乎病态的白，仿佛常年住在隔离病房的易碎小孩。两陈血的刀痕为这张脸留突兀的印记，让他看起来不再稚，像被时间打磨过的鹅卵石，敛且沉郁。

    无论如何，这张脸远比苏芷北想象的要好看很多，不是奚夜的那正气凛然、唐玥的那疏离冷，也不是云景那清冷尘、陆明岚那艳滴。

    他是埋在黄沙里的一箱青铜，被风霜浸过脸庞，本该被人摆在镂金雕玉的托盘上，却落于尘埃，冷酷无的眉间依稀还能看见青涩的少年模样。

    苏芷北看到他的型。

    他说：死也是件好事。

    那一瞬间，像极了陆明岚躺在她怀里说：原谅我。

    少女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剜一块，她的动作已先于她的理智，回手一掌击在燕惊寒。

    残余的兽足在这一掌之脱飞，燕惊寒也如遭重创，施法生生被打断，捂着向坠落。

    苏芷北再次张开翅膀，将男人揽怀里，两人似一颗坠落的星淹没层层妖兽群。云景的召唤符就在她指间，却始终没定决心撕开。

    即使是师父来了，恐怕也很难带着他们从这里逃生天吧。

    世界遁黑暗。

    咔嚓

    微不足的碎裂声。

    一刺的白光从破碎的羽间。

    黑影纷纷溃散，渊仿佛升起一圣洁的白日。

    苏芷北睁开睛，她还没有死，指间的戒指发炙的光芒。

    咔嚓

    光芒碎成一一的星光。

    以苏芷北和燕惊寒为心，一势的气息膨胀开来，将所有蚂蚁都狠狠甩在上。

    周围好像起一阵奇怪的雨，丹药、法、秘籍，什么东西都在往掉。

    苏芷北愣了足足十秒钟，才鼓足勇气往手上看。

    除了召唤符，只有陆明岚送她的储戒指，他上辈唯一留给她的念想，生生断成两截，如同两半废铁，孤零零地躺在她手心里。

    她几十年来搜集的天材地宝，云景送她的数不清的法，如同一场免费奉送的小雨，在偌大的山不断掉落，叮叮当当。

    孤独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