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相思

    两人一路飞过群山峻岭，离小小的边陲之镇越来越远。苏芷北以为云景要带自己去见哪位人，不禁发问：师父，我们怎么朝着凡世的方向飞？

    我以为你会想见他一面。

    云景没有说他是谁，苏芷北的表却瞬间凝固。她最想见的，也最不敢见的，唯独那一人而已。

    其实也没有很想这句话不知是在欺骗她自己，亦或是连旁人都骗了去，可能那家人生来的孩并不是他呢

    话语越到后面越轻，仿佛是自我劝。因为害怕失望，所以一开始就不要报以太大希望。

    我不知。云景回答她，可能只有你亲见过，才知他究竟是不是陆明岚转世。无论如何，两世不同的经历总会创造两个不一样的人。北北，你要接受这一现实。

    苏芷北低看着脚云飞过，说不清心里是何愁绪。

    地面渐渐靠近，一座致的小院现在两人面前是最典型的青瓦白墙，墙堆满了雪，枯的树枝仿佛其上冰冷的裂痕。里面往来仆从不多，端着乌木的盘在廊间穿梭，像一只只偶然掠过的秋雁。

    苏芷北隔着墙听到一阵萧瑟的埙声，似有人站在屋檐奏。那是一首相思，音调被拉得舒缓而低沉，空灵仿佛九天渺远的琼宇，一呼一间的颤动都似连绵的波涛涌北风呼啸的冬夜。

    她被这埙声引住脚步，墙里的声音却忽然断了。

    公怎么在这里埙，今日还搬琴来吗？甜的女声问。

    不了，今日天气冷，古琴弹不调。男回答她，把这埙也放回去，给我拿只手炉来吧。

    这声音苏芷北从未听过，或许不是陆明岚的声音。

    云景拉起少女的手：走吧，从正门去看看。

    两人踩着一指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地往陆府大门走。

    云景看着白茫茫的天地，手心有另一人灼的温度，突然就想停在这里，停在雪飘落到他前的这一刻。

    但陆府门打扫积雪的小厮已经快地叫嚷起来：云景真人来了！快去通知老爷夫人和公！

    一大群人闹哄哄地围上来，像一阵熏人的气，吵得少女睁不开睛，只觉到两位老人比她二十年前刚来时沧桑了许多，但脸上温和的笑意仍然未变。

    小厮：公未曾想到今日会见客，正在更衣，请两位仙人稍等。

    云景：不必麻烦他到前堂来，你领着我徒弟去后院，让他们俩单独叙叙旧便好。

    苏芷北又被稀里糊涂地带往后院，直到在回廊里撞见一苍竹的影，前重重烟云才突然被搅散，一副温的眉。

    这就是随云景真人一来的苏仙师吗？陆明岚披着一件貂绒的素斗篷，抱着手炉轻轻地问。

    苏芷北后的小厮答：回公，正是苏仙师。

    幸会。陆明岚微微显笑意，稍鞠一躬，礼仪得。

    这是一以前的陆明岚从来不会使用的语气和动作。甚至他的眉，都不像原来那样飞扬跋扈，仿佛随时准备把整个永州闹翻了天似的。

    这个陆明岚，他用着陆明岚的名字，却像一位真正的世家公，温谦尔雅，正经疏离。

    苏芷北心里升腾起一莫大的失望和酸楚：幸会，陆公

    毕竟聚魂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失败才是最合理的结局。哪怕就算是成功了，这一世的陆明岚生活满，再也不必如以前那般勾心斗角，格自然是不一样了。

    可是，她竟然还是怀念那个满嘴跑火车的陆明岚，怀念那个吃喝嫖赌臭名远扬的陆明岚，也只有那个陆明岚，曾在她平平无奇的生命里留鲜活的痕迹。

    仙师随我到亭里坐坐吗？陆明岚邀请她。

    苏芷北随意地。

    两人在湖心落座，少女忽地想起刚到陆家那会儿，第一场小宴也是在湖心的。那会儿是夏天，现在却已经是冬天了。

    陆明岚给她沏了一杯茶：这是我自己的腊梅茶，用的是初冬扫来的雪，味很是不同。

    他过得很雅致，若上一世海吃胡喝的陆明岚有如此闲心，恐怕也能跟他一二。

    很好喝。苏芷北说着不会错的恭维话，实际上所有心思都飘飘忽忽的，你手上怎么还有薄茧？

    陆明岚用袖微微一掩，礼貌笑：啊，平时偶尔也玩儿些舞刀枪的把戏。

    苏芷北亦无不可地。

    两个人之间便是沉默。

    她恐怕从未料到自己和陆明岚在一起时会现沉默这状况，可能这个陆明岚，已经不再是她的陆明岚了。

    你今年几岁了？苏芷北只觉得烦躁，嘴里随便找了个话题，手里却偷偷给云景传信，求他快儿聊完，好带她离开。

    十七岁。陆明岚答。

    婚了吗？

    未敢拖累好姑娘。陆明岚浅浅地笑。

    你这个家世，这个才哪里会拖累？我刚才在院外听到你埙，很好听。

    顺便学的把戏了，我更擅弹琴，次天不这么冷了，一定弹给仙师听。

    苏芷北低看了一云景传回来的消息：可。

    那今天就不叨扰你了，公快些回屋歇着吧，当心受冻。苏芷北舒一气，起准备离开。

    稍等一！陆明岚突然牵住她袖，苏仙师今天来，不是带我去修仙的吗？

    苏芷北疑惑：谁说我要带你去修仙？

    陆明岚愣了一，才说：云景真人从前偶尔来看我。他特地嘱咐过，若以后苏仙师来了，要我修仙，我一定要答应，免得叫你伤心。

    苏芷北心里扑通一，又是动又是酸涩：你不用去修仙，想娶姑娘便娶姑娘，想走仕途就走仕途，不用跟我。

    陆明岚突然低声：但我若想修仙呢？

    苏芷北奇：你为什么想修仙？

    原本是不想的。陆明岚将自己的手炉到少女怀，我也觉得奇怪，可从第一看到仙师，就觉得

    他侧过，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像极力从脑海挖掘什么记忆：就觉得亲切，想跟着你好像

    好像他连着嗫嚅了好几个好像，终于拿定一句形容。

    好像上辈曾钟过似的。

    话音刚落，陆明岚突然发觉面前的少女红了眶，一滴豆大的泪珠从她落，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就那么惊讶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像大雨后渐渐明朗的天空。

    （好久没写这么的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