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五）

    是晋王来了。

    不知谁低声喊了一句，晋王驾临的消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采月楼传开。青楼的诸多男也算见过风浪，可听见晋王的名号，还是忍不住悄悄撩开防风的帘幕，朝外看去。

    十四征，十六凯旋，大败匈，还边关百姓太平。

    何等的丰功伟绩。

    他们举起折扇，蓄地遮住面庞，小雀儿似的神在熙攘的人群里上蹿，希冀瞧见传说北击突厥的英雄。可惜，如此殷切地期盼只换得她所披紫貂的一角，继而在燕公派来的仆的遮挡，女的影如晨雾般消散。

    是时，手巧的才正忙着为这些新主梳妆打扮。

    除非天生丽质难自弃，素着一张脸便如清风明月，否则都要稍稍装。描绘彩塑般，补补残缺的眉，眉心朱砂或是角缀泪痣，面苍白的要一混上桃的胭脂。

    骆实推开仆役的手，自己动手别上云纹玉佩，月白的丝绦笔直垂，与靛蓝的衣衫相映。脖颈绕了一圈防寒的绒领巾，平增几分不谙世事的少年气。经过调养，原先偏黄的肤褪了个净，如今面如冠玉，算有了青楼卖笑人的形。

    他系好玉佩，又接过仆役手上的披风，走到刚补完的少年边。

    实哥哥，那个相貌众可胆怯的男孩转过，低低唤了声，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不急。骆实俯，为少年披上衣裳。

    少年抿起嘴，小声问了句：实哥哥，我们就这么走了余的人怎么办？

    不用他们。

    可是

    你看看他们，起初几天哭得多厉害，现在呢？骆实讥讽地笑了。喂羊，送好衣裳就走不动了。

    拐卖来的男大多贫寒，被锦衣玉一砸，难免目眩。

    阿畔，你与我不同，你是被家里卖来给换彩礼钱的。所以逃跑后，你不能回家，不然会被贩找上门骆实接着说。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当然要走！少年郎攥拳。我去卖胡饼，或是去捕鱼我不怕苦。

    好，我带你走。骆实摁住少年的手，让他放松。

    采月楼有三个。

    正门是贵人所用，偏门供青楼里的诸位公和地位较的贴小侍使用，打杂仆役则要从后门。

    俗的打手可不能在贵人面前瞎晃悠，何况此次来的是赫赫有名的晋王殿，也就是说，最显的正门会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同理，送他们去单间的会是采月楼里好的侍者，矜贵不输公。这也意味着前往单间的路上，那迂回复杂的楼梯与弱不禁风的侍者会构建最好的逃跑时机。

    香炉已经燃，娉娉袅袅的青烟为屋舍的七人挂带上最后一件饰品。

    如同好的装上托盘，他们随着侍者一步步向前，采月楼的全貌随之展现在几人。

    一扇扇白娟糊的门，能瞧见隐约的人影，嬉闹声、琴瑟声，不绝于耳。

    楼狭窄，最多容纳三人并排行走。

    前来找乐的女人便在这局促的地方公然寻，着金钏的手轻薄地抚摸过男的膛，指甲拨起前的两红梅。偶尔有酩酊大醉的女跌跌撞撞地楼，瞧见心仪的人儿，就伸手去牵他的衣袖，发间珠翠叮当响。

    媚的女人，腻的女人，年轻的、年老的，胖与瘦，貌与貌丑

    她们是觅的客人，而盛装打扮的男是喂饱主顾的餐。

    阿畔提着裙摆，胆战心惊地往上走，而骆实在他后，悄悄观察四周。

    快要抵达第四层，领的侍者骤然放缓脚步，怕惊动什么似的，比躲着猫的耗还要小心。这里不同于面的喧闹，的一条儿瞧不见一个人，白娟也透不人影了。

    骆实扫上一，心里暗：是这儿了。

    他打了前阿畔的手，示意他好准备。

    就在侍者踏上第四层的刹那，阿畔一个跨步上前，侧向一个侍者撞去。只听咚得一声，着华服的男被撞倒，嘴里止不住地哀鸣。

    骆实抓这个机会，揪住另一个人的衣衫往后扔。他使劲一踹，让那袖裙的家伙撞向后一众公，连轴轱辘似的往。

    跑！骆实暴吓，牵住阿畔的手往前奔。

    楼狭窄，采月楼特地造了两个楼梯供客人上，另一条就在尽。

    最先反应过来的侍从听见有人要逃，也大喊起来：去，快去叫人！

    他喊完这句，又赶忙改。不，别让他们上来，就守在！莫要惊动贵人！

    骆实反应极快，他拽着少年奔到廊尽，从拐角探半个，又迅速收回。

    没人。

    可他不准备现在就莽撞地往跑。

    底都是采月楼的仆役，他们这样跑去，不过是自投罗网。

    骆实稍稍思量，在瞧不见人影的木门前徘徊。这一层的构架应当同面相同，有供寻的后寝，也有宴饮的前。

    他们可以藏在后寝的床底，待到晋王预备离开，就有可能混着人群离开。

    骆实赌这些人不敢惊扰晋王。

    实哥哥，阿畔攥住骆实的手，略显焦急地唤了声。

    骆实反握住少年的手，一气，赌场上买定离手般，拉开一木门。

    屋也没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撩开层层叠叠的纱幔，瞧见准备的卧房。檀木的衣架挂着一件紫貂，桌案上是从发髻拆卸的金簪与凤钗，还有一柄革刀鞘的短刀。

    央浴桶里徐徐上升的气暗示着主人离开不久。

    骆实松开阿畔，走到桌案边，目光扫过摆放整齐的首饰。

    这样的东西，只有皇家的人才有资格用。

    看来方才晋王在此沐浴，兴许是听见了外的嘈杂，暂且披衣离开。

    骆实突然觉得有不对劲，他伸手朝桌案的刀摸去，发现这里面没有刀，只留了一个刀鞘。

    他心颤一，转朝背后望去，骤然发现本应待在他后的阿畔消失了。

    层层纱幔后，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过来，那人说。

    晋王殿，小人无意打扰。骆实咽了唾沫，朝她走去，最终在纱幔这站定。小人、小人误此

    话音方落，短刀破空而来，劲风掀起纱幔，骆实往后一退，泛着寒芒的刃险些划破他的双。

    未等骆实站定，女侧，一脚便将骆实踹翻在地。

    她无意杀人，那一刀不过是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刺客。

    女两只白皙的胳膊拨开纱幔，右手握住短刀，左手捻着薄纱。因为背光，一时看不清面容。金红齐的系带松松地挽成结，还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