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家家

    傅家派来一名“佣人”。陈惠芸，跟在傅副主席边三十多年的老人。五十岁上，人很练，说话事一飒劲儿。

    “……大家都叫我芸姨，”陈惠芸给自己倒了杯，坐到她边，笑着端详。

    “路小，你刚生时我抱过你呢。那大珠，那小脸，跟洋娃娃似的，一也不像刚生来的小丑孩。”

    路南坐得笔直，脸上僵着礼貌的笑。

    “芸姨”的大名她早有耳闻。别说宋清宇，就是傅老将军本人都有些惧怕她。

    这哪是来了个佣人，分明是来教她的。

    “越越漂亮，唉……”

    路南经历过许多这时刻。大家先是赞赏她，然后叹气，无非是廉价的可惜，怎么偏偏是个瞎呢——

    芸姨一拍大，恨恨，“怎么就便宜了宋清宇呢！”

    ……路南诧异地挑了挑眉。这倒是神奇的转折。

    “当初小宇去傅老跟前，说要跟你结婚，你猜老爷怎么回？”

    芸姨喝了一大清清嗓，把杯重重拍在桌上，手扶着腰，模仿傅老将军的动作和语气：

    “人家敢说，你tm还真敢想啊！谁给你的自信，啊？人家是满世界开巡演的钢琴天才，跟你图什么？外多的是样一般、家世一般、等着攀枝儿的女人，随便挑一个就行，别祸害小姑娘。”

    就算看不见，她的声音也足够惟妙惟肖，简直跟傅骁本人一模一样。路南没忍住破了功，扑哧一笑。

    只不过容的真实……

    芸姨看穿她的想法，认真，“你别不信呐，我记得清清楚楚，宋清宇连夜赶来的，等老爷刚回家就跟他请示，被他骂了一顿。就开大会最后那天。”

    路南僵了。开大会最后那天？

    不就是第一次见面那天吗？

    ……原来他当时真答应了。

    “后来啊也不知他怎么说服老爷的，一周后傅老就去找路主席说亲了。啧啧，俩老吵架拌嘴了一辈，到最后竟成了亲家。”

    不过三言两语，路南自以为的事实崩塌了。

    原来她只是任地说了一句求婚，是宋清宇在暗默默安排了一切。

    可惜她（或者说林之谦）不争气，一毁了他的所有努力。

    芸姨拉过她的手，捧在手里细细抚摸，语重心：

    “你爸的事傅老都知了，叫我来转达他的意思。不林之谦怎么判，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该吃吃该喝喝，养好，再满世界去转。谁要敢来找你的茬，叫他先去办了宋清宇。案一他就跟路主席保证过了，掉一发他担着。

    原本傅老爷想亲自来，又怕声儿太大吓着你。这不先派我来了，还了任务，先养胖十斤再说。”

    ……路南知傅爷爷喜她，但她没想到喜到这程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又窝心、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闹心。

    “宋清宇那孩，唉，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对，铁直男，别指望他能懂你的小心思，说好听的哄你。丫，他有什么叫你不满意的，直接说来就行。

    找老男人不就图这吗？啥事儿都让着你，迁就你。你呀别憋着，看不顺就骂，放心，我给你撑腰。”

    芸姨絮絮说了一通，先不论话里真几分，语气态度能让人十分熨帖。

    路南意识到她从前的想法多离谱。

    她一时兴起，结果所有人都在为维系这桩婚姻努力；现在，她又要一言不合撂挑。

    宋清宇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在玩过家家。

    一直以来，外公对她的要求只有三个：

    “不要违心说谎、不要推卸责任、不要放弃步。”

    她听到耳朵茧了，还是一都没到。

    --

    松县属于东山省为数不多的落后地区之一，多黑恶势力盘错节，当地领导班有不少保护伞。

    这次了事，警局只象征地抓了几个小混混，再往上就不敢动了。

    省督导组亲临之后，不仅立即逮捕了策划这起事件的黑社会目，连带副书记和县等多名领导全停职调查。

    接着就是一整天的新闻发布会，动静闹得大。这也是央的指示，趁巡视组在东山这段时间彻查严办，树立新一扫黑除恶的典型。

    意味着至少半个月得待在这儿，宋清宇倒无所谓，他新官上任本来就要基层；

    李建义则十分难受，他老婆刚生了二胎，四十八岁的龄产妇，说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不为过。

    产后容易抑郁，尤其是这心俱疲的状况。每结束一个会，李建义就得翻手机里十几通未接来电，拨回去。

    开始还能哄着，渐渐地就不耐烦了。

    “……行了！医生护士都没办法，叫我回去就有用了？……要不是你瞎怀疑非要怀个孩，至于受这罪？……谁没有特殊况，人家还刚了车祸呢，也没像你这么能闹！几十年了一都没有-啊，宋检。”

    李建义匆匆挂断电话，愁得叹气。“唉，家里那位净知拖累我。”

    女儿都结婚了，居然还给他了个二胎来，说去真让人笑话。

    “宋检家属那么懂事，肯定没有这烦恼吧。改天能不能请宋太太去我家坐坐，给我那婆娘上上课？”赶赴一个会的路上，李建义随问了一句。

    宋清宇客气疏离地笑着，说有机会一定。

    李夫人他见过，气蜡黄满脸焦虑的纹，比同龄人显老，整个一反婚反育宣传片。跟他家“客串”宋太太见了，指不定谁给谁上课。

    他不知的是，两人已经见面了。

    --

    路南正在上家属“廉政教育班”。旁边就是李厅的太太赵小琴，还抱着三个月大的儿，途休息时当着全班的面给儿喂。

    纪委书记夫人劝她回家照顾孩，哺期不来上课没事的。

    本是好意，没想到赵小琴怪气呛声，“哺期怎么了？人家车祸了都还坐这儿呢。我们老李说了，叫我多向步的家属学习。”

    生怕路南不知是在讽刺她，又低攥起拳咳了句：“当谁不会戏似的。”

    路南假装没听到。她没反应，旁人就更懒得了。

    课继续上，赵小琴放孩，又大声给丈夫打电话。

    虽说这堂课纪律松散：有带孙来辅导作业的，有织线嗑瓜的，有着耳机刷视频的……

    但赵小琴的法仍是独树一帜的格。

    班-省委书记夫人看不去了，正颜厉让她放手机好好听课，家里的事私说。

    赵小琴本就被李建义的冷言冷语伤得不行，这一刺激直接大哭起来，边哭边骂：“我丈夫在一线拼命，关心几句怎么了！坐着等抢功的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