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终逝

    许彦卿随乔大夫一走了。

    至晚饭时也不见影儿，桂喜独自用饭，忽然门帘一动，赵妈问：“是谁？”

    一个婆回话：“是厨房里来送炖好的汤。”

    赵妈连忙去迎，桂喜听得她俩在外嘀嘀咕咕，好半晌才端着一个砂锅汤来。

    桂喜看着碗里一层厚厚的黄油，就有些腻味。

    赵妈凑近低声说：“不得了的大事。厨婆方去老太太房里送晚饭，新听得的，都炸开了锅。”

    桂喜抿起笑：“赵妈如今说话愈发夸张了。”

    赵妈一撇嘴儿：“不夸张，老太太冲着谢家来人把碗都摔成几半。”

    “这是如何？”桂喜微愣，原来是谢家的事。

    赵妈：“谢小不辞而别，留书说甚麽轻离别，所以不喜二老爷这样的。”

    “商人重利轻别离。”桂喜问：“可是这句。”

    “应是的，姨有学问。”赵妈接着：“那谢小这几年在京城读书，把心也读得野野的，说她厌恶老宅那腐朽味儿，不愿笼喂鸟，要天上自在鹰，她打算先去香港，再从那里赴英国留洋，估摸三年两年是回不来。所以就不耽误二老爷娶妻，这婚约她先毁了。”

    “谢小敢敢恨、界儿非寻常女可比。”桂喜听得心起羡慕，为女，谁不愿天上自在鹰，只是敢想和不敢想罢。

    “谢家还瞒着老太太及众人。老爷少爷带着家丁连夜赶往上海渡截人，哪想终归迟一步，船早开走了。现二老爷从东北回来，她家再瞒不住，谢家少爷只得过来赔罪，说谢太太气病在床起不来。”

    “谁气病在床起不来？”有人问着掀帘来，赵妈唬了一，明明压低嗓音的。

    桂喜看是许彦卿来，笑：“在说谢家的事。”

    许彦卿不置可否地撩袍坐到她的边，赵妈取来一副碗筷，再拨了饭放在他手边，这才退去了。

    见房无人，桂喜才问：“二老爷早晓得谢小要走麽？

    许彦卿挟一块盐鸭脯，津津有味吃着：“腌得正味儿。”忽而低笑：“不止晓得，还是我暗安排她躲过了谢骥搜寻，提早上船提开。”

    桂喜听得惊怔：“谢小和他不是.......”怕隔墙有耳又忙缩回话尾。

    许彦卿默少顷，才淡：“这有悖人纲常的事终将受世人不耻，谢骥为吏尚书位权重，且有妻儿，岂会甘冒败名裂的风险，将这段孽公布于世？他那样心机沉、野心之人，又岂平庸碌碌无为的生活？他的如意算盘，不过是要将琳琅私藏边，无名无份见不得光追随着他。”

    “谢小定是不肯。”桂喜摇，那样心气傲活得洒脱的女，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许彦卿颌首：“更况.....”他顿了顿：“谢夫人又刚怀了。”

    “他怎麽能够......”桂喜瞪圆了。

    “我未去东北前，琳琅就私寻到我，要远渡英国留学。”许彦卿：“她也很可怜，哭得厉害，要舍弃一份实非嘴上说的容易，她虽生洒脱，却终归是个用甚的女。”轻叹气：“我便帮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