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早起时

    “二早起！”许锦提了盒来，笑嘻嘻问安。

    “不早了！”桂喜才梳洗毕，站起走至桌边坐，他揭开盒盖，取一大碗腾腾稀黄黄小米粥、一副夹满五香驴火烧，又要端一盘五个猪大葱馅包，她阻了只吃不完，舀了一碗小米粥，就着驴火烧慢慢来吃，抬见许锦站旁边看着，顿时不自在，指指椅笑说：“你也坐吃，在这不必拘礼。”

    许锦声谢谢二，从盒里端了包和一碗豆吃起来，桂喜抿抿：“以后莫二二叫，旁人听去还是我教你的，若传谢小耳里徒增烦恼。”

    “只要二老爷不嫌......”他看桂喜脸忙打住：“晓得晓得，二姨。”

    桂喜笑：“在南边没吃过饼里夹驴，原来驴是这个味儿，倒是好吃的很。”

    “这是石虎胡同铁拐李家的驴火烧和小米粥，昨我特去打过烊，晚间二老爷来要要褥被，闻着香、命我一早去买来也给姨尝尝。”

    桂喜脸颊泛起红，默少顷才：“昨晚.......没请个妈妈伺候麽？”

    许锦摇摇：“不过二老爷今会从府里调丫婆来.......”话才说一半，听得门外有叩门声，他嗓问：“是谁？”

    却是许彦卿边另一随刘燝，他老成恃重，规规矩矩给桂喜拱手作揖，回禀：“二老爷的车在宿店门外候着，姨今必须去许府给老太爷请安，否则难走京城的门儿！也莫再让二老爷为难！”

    桂喜低嗯了一声，心已死已逝，见谁不是个见呢，她旁的无能，唯只会的就是作戏。

    戏如人生，生如戏唱，浑浑噩噩的活过这一年，或许更容易些。

    她推开碗儿，重新洗漱，面上搽过胭脂粉，提起裙摆门过廊，外面果见靠墙停一辆崭新的青篷车，走近前要拉车门，倒从里打开，原来许彦卿正端坐着等她。

    “上来！”他伸胳臂，嗓音清。

    桂喜便把手往他掌心生疏一搭，踩着踏凳才俯厢，却被他突如其来略使劲儿一拽，猝不及防就跌坐在一双健实的上。

    “放我来。”桂喜不乐意这样亲密，好似昨晚两人作了回真夫妻，就非得恩缠绵不可。

    “不放。”许彦卿低笑起来，握她腰肢的大手反了，沉声问：“那里还痛麽？”

    车夫噼啪甩一鞭，车摇摇晃晃沿着街前行。

    愈不想忆起昨晚那一场靡，他却偏愈要问......桂喜挣脱不开，索撇开脸假装没听见。

    凉薄的晨风时不时掀动车帘。

    有许多鱼龙混杂的徽班京，并不是谁都能跻戏院唱台的，有些班只得在街边随便圈个场地，拉胡琴敲锣鼓，伶人扮好面开嗓即唱。

    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讨生活总诸多不易，甭是皇城儿、天脚也是一样。

    桂喜就听得那扮苏三的青衣泪唱起二六转：

    自从公回原都，

    在北楼装病形。

    公立志不另娶，

    玉堂守，不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