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番外（一）：亲的陌生人

    顾凝遇到任初雪的那天，原本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

    两年前的一个午。

    Z市特殊教育学校，三楼办公室。

    清脆的霹雳声炸在耳边，窗外，一闪电将稠如墨的天空一劈为二，哗啦啦的暴雨倾注而，狂风得行人的伞东倒西歪，遮天蔽日的雨幕之，只依稀可见行人奔跑着找寻躲雨之的模糊影。

    看来一时半会很难回去了。

    顾凝拧着眉，看着窗外，这样想着。

    谢贵校一直以来对我们的支持，顾小，您团队设计的app我们现在已经开放给一分盲童使用了，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及时和您联系

    一女声将陷思绪的她拉回现实。

    嗯，如果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顾凝合上文件夹，淡淡地应了一声。

    坐在她对面的女老师似乎察觉了她在担心什么，忙：顾小，实在不好意思，今天雨这么大，要不，您先在办公室待会或者在学校里看一看？等雨停了再走。

    女老师拘谨地用正常的一只睛看着她，另一只睛失去了光彩，像翻着白的鱼，毫无生气据说是小时候被恶作剧的男孩用弹弓打瞎了。

    对方虽然比她大几岁，此刻却绞着手，张不安，反倒比她更像是个学生。

    顾凝失笑，自己真有那么吓人么？

    明明自己只是作为Z大和特殊教育学校合作科技+公益项目的学生负责人来对接，每次来对方却都像如临大敌战战兢兢，倒比校来的时候还严肃。

    再呆在办公室里，对方只怕更坐立难安了。

    于是她站起，波澜不惊：嗯，我想去教室里看一看。

    女教师也慌张地站起来，椅和桌剧烈地碰了一声，好、好那顾小，我带你过去

    顾凝摇了摇，不必，我随意看看。

    她一路走过大大小小的教室，因为是周六的原因，很多孩都被接回家去了，只有少数住宿的孩还在校，偌大的教室显得冷冷清清。

    忽地，她脚步一顿。

    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声从正前方虚掩着门的教室传来。

    琴声技巧算不上专业，甚至能听几不熟练的停顿，但外面大雨磅礴，室淌的曲像是温柔的月光，淌了一地。

    308，音乐教室。

    周六学校也有安排授课？

    她一时好奇心起，透过窗玻璃看向室。

    顾凝的视力很好，也因此一就看清了室的形。

    底坐满了看起来与正常人不太一样的孩，这所学校的孩都是残疾人，歪嘴涎的这个孩是先天脑，双目无神的这个孩是盲童，坐在椅上小萎缩、校服宽大的显得空的是小儿麻痹症

    教室最右边，简陋的木质钢琴前，坐着一个清瘦的少女，面容稚，眉却得十分勾人，还扎着朴素的尾，浑上都散发着青的气息。

    清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知怎么，顾凝心里突然冒这样一句形容。

    少女的尾还在往滴，衣服了大半，肩被洇一片痕迹。

    那是衣肩带的形状。

    而顺着这往看，便能看到对方呼之的某，拥雪成峰，挼香作。

    她这是在想什么？

    被自己吓了一，顾凝不自然地撇过视线，耳朵却微微泛红。

    窗外雨声嘈杂。

    心里也嘈杂得。

    虚掩的门并不隔音，听了一会儿，顾凝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少女在弹的是《哆啦A梦》的主题曲。

    顾凝一向是个没有童心的人，却破天荒地静静站在门听完了一整首儿童动画片主题曲。

    曲毕，一群小孩叽叽喳喳，为一首该弹什么曲吵得不可开。

    台上少女仍旧是带着和煦的笑，丝毫没有不耐烦，朝底摆了摆手，开了，有没有想上厕所的？先去解决了，回来再说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绵绵的，像柔的棉糖，甜腻腻的；又像是勾人的小猫，挠得人心极了。

    在门推开前一刻，顾凝不着痕迹地往另一间教室靠了靠，恰巧躲开来开门的女生的视线范围。

    几个听得迷忘了生理需求的小孩似乎此刻才突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从椅上弹起，冲向厕所。

    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顾凝拦住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是个哑，着急地比划着手势，示意他要去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顾凝也很耐心，弯腰，指着手上的外，这个，带去给里面的。

    小男孩一脸懵懂。

    里面的很冷，顾凝轻咳一声，脸微，她她会喜你这懂事的小朋友的。

    小男孩见过顾凝几次，知她是他们老师的好朋友，便半信半疑地抱着顾凝的外往里面走。

    顾凝里面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衣，冷风过，不由得轻颤一。

    但透过玻璃窗，她看到少女从小男孩手里惊讶地接过衣服，在对方看向门外的一刻，心不知怎么，停了半拍。

    正在她要被发现的前一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少女的脸微微红了，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穿上了外。

    一边穿，少女一边还自言自语了几句，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对方没有看到自己，顾凝心不知该是失落还是庆幸。

    一墙之隔，顾凝就这么笔直地站着，走廊外凌冽冷风带着雨铺面而来，沾了她额前细的发丝，她听着里面的闹复归寂静，听着舒缓的钢琴曲声回响在教室里。

    她看到那个少女穿着她的外，因为比她矮的缘故，外显得有些宽松，顾凝的脑海里，忽然冒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比喻女朋友穿男朋友的衣服。

    顾凝，你是不是疯了。

    被自己的异常惊得咬到尖，疼痛让她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生平第一次，顾凝逃也似地离开了。

    雨渐渐停了。

    在顾凝开车离开前，女老师来送她。

    临上车前，顾凝似乎是无意地问起，学校有音乐老师吗？

    女老师错愕，憋了半天，目前、目前师资力量不够，还没有专门的音乐老师

    但我听到了钢琴声。顾凝的语气似乎永远平静如，然而藏在平静面是无数的暗涌动。

    今天午？女老师咽了，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哦，你说弹钢琴那个女生啊？她叫任初雪，也是你们学校的，才大一。好像是哪个公益社团的成员吧？以前那个社和我们这边联合搞过几次活动，但渐渐地人就不来了

    说着，女老师摸了摸，语气有些动：本来那个社团说好今天过来的，可能是看雨太大就没过来吧真难为这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