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零、千年万年

    当街擒了禁严的军官，还踩在脚底羞辱，当今世上怕也只有这一人了。

    被踩得面目全非的军官挣扎着想起来，却跟个蚂蚁一样动弹不得，只能面贴着泥地，狼狈而扭曲地吼：大胆狂徒！犯武于禁前，乃是死罪，你有几个脑袋，竟敢猖狂如斯！

    李玄慈睛都没抬，扬剑将断了的鞭甩到了地上，微微动腕，剑便从军官脖颈上划过。

    你又有几个脑袋，来同我这样说话？

    他漫不经心地挥着剑，利芒一般的剑尖，极轻却又极骇人地从他还在砰砰直的血刺过去，划开一血痕。

    刀血的军人，多少比平常人更添一分直觉，在这样的威压之，说不话来了。

    这时，一只白白的手覆上了李玄慈持剑的手腕，十六一手还抱着那个孩，一手握住李玄慈，凑了上去，悄声：别。

    往日里李玄慈放肆时，十六要不为虎作伥，要不助纣为，鲜少阻止，听了她这声劝，眉稍稍一抬，尾翘些妖异的神。

    十六又把声音压了压，凑得更近了些，才：这人说不定是那什么劳什天使，杀他方便，收拾起来可麻烦。

    她对朝职务一知半解，但每次那什么天使来教传讯之时，众人待天使十分恭敬，像十六这样不用的，只在外围远远看着，被师兄吓唬乖一些，要是冲撞了天使，那便等同于冲撞了圣上。

    天使？李玄慈终于提了些音调，半扬了眉，目光转回被踩在地上的军官，神里带上一丝残忍的笑意，当天使，他还多了东西。

    不过，很快就不多了。他眸轻垂，剑尖意有所指地顺着往。

    军官只觉一凉，立刻不顾命，也挣扎着护住了，满是不遮掩的恐惧。

    十六虽不明白其缘由，可不愧是与李玄慈了这么一段时间的贼夫妻搭档，瞧他怂了，立刻十分默契地落井石。

    究竟了什么事，为何会全城戒严？

    这样的机密之事，军官断不会与个冲来的路人代，可他刚些不屑之，李玄慈的剑便又冰冷冷地往划了几寸，停在了心的位置。

    受到的冰冷，那军官暗自颤了，终于开了。

    玄武大上，灯游行之时，恰逢烟火燃，间了变故，天火落于灯阵，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说完这些，便再不肯开。

    十六这明白了，要迎祥瑞京的灯节，成了天火失落的不祥之兆，怪不得京如此张。

    可李玄慈却眸一垂，接着角轻轻翘了。

    玄武大啊。

    接着，他脆利落地收了剑，还不忘又一脚将那军官踢得远远的，随即便擒了十六的腕，自人群扬而去。

    十六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带，连忙慌慌张张地将另一只手上牵着的孩往她父母方向一送，才被扯了过去。

    俩人没走多远，便看见姗姗来迟的何冲跟金展终于跟了上来，刚一上来，就劈盖脸问：怎么回事，你方才怎么就冲到前了，就算为了救那孩，也不能这么冲动啊，伤着你怎么办？

    十六一脸无奈地同他说：师兄，你还不知我嘛，有那心，我也没那力啊，我是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被人一挤得跌到路去的。

    随即又悄摸低了声音，就是要救人，我也肯定让他去救啊。

    如今她使唤起阎王爷来，倒颇为理直气壮了。

    她声音虽放得低，可这话李玄慈还是听见了的，可他并没有回，只是握住十六柔腕的指尖一转，微微挲着她腕细的肤，几不可见地涌一笑，加快了脚步。

    十六跟得吃力，忍不住发问：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如今全城戒严了，到晃容易倒霉的。

    去看人倒霉。他满是邪气，角凝一轻蔑。

    等到了玄武大，十六才知是什么意思。

    只见玄武大已被禁军围了个不通，城墙，明黄的鸾驾还隐隐可见，地上还残余着烧碎的灯笼。

    但既不见百姓，也不见皇上，只有铁甲军队银枪光寒，风声鹤唳。

    看来今晚皇上登了城墙。

    十六心明白过来，今夜是为了迎祥瑞而特开的灯会，皇帝为了与民同乐，也为了将此事宣于天，才特意登城，将气氛烘托到最。

    但如果着那军官所说，烟落的天火燃了玄武大沿街的灯，那可便是了大事。

    单看这灯便知是特意得大，连得也密，用麻绳串了悬于城墙前大两旁，还互相勾连，虽气派无比，可一旦天火燃，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地顺着麻绳一路烧去，最后连接到城墙上特制的灯，将火势蔓延到那里。

    看来今夜不仅是失火，更惊动了圣驾，说不定皇上还受了伤，所以才会立刻全城戒严的。

    想到这，十六有些担忧地望向旁边的李玄慈，被他察觉了目光，回望过来，与她那双圆睛一对，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怎么，担心我？他微微斜起角，目着放肆，语意轻松，半不似担心的样。

    自然是担心的，那祥瑞是他献的，且这烟降的天火，正应了当时皇上猜忌他的天狗之兆，难保不会将这账记到他上。

    可话了，却不知怎么拐了个弯，十六望向一边，十分自然地说：祸害遗千年，你起码活一万年。

    这话说得放肆，可却正对了李玄慈胃。

    他屈指毫不留地弹了十六的脑蹦儿，着些笑意，逗她一般，除了我这祸害，还能活得的，也就剩千年王八万年了，你是哪样，挑一个吧。

    然后同我久久地一起活去，别叫我自己过这漫无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