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双魂（加更，3700）

    后来，绵娘浑然不知，就这样接近了受伤被囚的生。

    他原本是恨的，这女娃娃虽然什么都不知，可凭什么这与妖狼狈为的县令的女儿，能穿金着玉、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而他什么都没有错、本着一片赤诚之心将米分给乡亲的妹妹，却魂魄不安，连尸骨都要被炼作利剑，在死后还要被拿来刺向她的哥哥。

    于是他放任绵娘的亲近，为的就是能找准机会逃去。

    他得很好，只除了一次，当绵娘懵懵懂懂讲起要挑孩去侍奉河神之事时，他终于耐不住怒气。

    河神？

    是吞珠变龙、被迫与怪缠斗，最后亲妹丧生于自己掀起的灾里的他？

    还是如今他被囚，又来兴风作浪，还要被妖利用去拿人命祭神的化蛇？

    什么河神？！

    他恨极了这两个字。

    绵娘被他吓跑了，可后来又忍不住来亲近他，他耐心诱哄，将这女娃娃哄得听话极了。

    直到昨夜，这女娃不知从哪里听说，他也是祭河神的孩童之一，竟从父亲那里偷了钥匙，要将他放走。

    他望着绵娘天真又焦急的脸，一个劲地说着要他快走，说自己偷听嬷嬷说，那些侍奉河神的孩，哪里有能再回来的，她不想再也看不见他，所以让他快逃，等大了再来找绵娘。

    说完，还给了他一颗珠，说是自己爹爹给她的命珠，如今送给他，让他久久活着，以后凭此相认。

    而这竟然就是他的宝珠！生想不通这东西为何会在绵娘手上，可他既然有机会能拿回来，自然不会放弃，他还要找到妹妹的魂魄，要手刃仇人。

    他本可就这么走了的，可低看见上的血污时，不知为何鬼迷心窍，哄骗绵娘说，若发现他不在，定不会罢休，让绵娘扮作他的样瞒过些时间，他好逃得远些。

    他恢复了法力，在绵娘眉间一，便将她幻形成了自己的模样。

    完这些，他便要走了，可走之前，他又回看了绵娘，望着她乖乖坐在破败的稻草堆，见他回首还举起小小的手，同他告别。

    他又快步走回去，急急说：我将你扮成了我的模样，你要乖些，不可说一句话，别让人发现，但若有危险时，只要开发声，这幻术便破了，你就会恢复，记住了吗？

    他问得十分急，绵娘似懂非懂地，他又低低重复一遍，才狠心走了。

    他本来只打算让这害人的县令，尝尝宝贝女儿差被自己亲手沉江的心痛，他明明告诉过绵娘，只要开，就会现真的。

    可为何绵娘一直不说话，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不想害绵娘的，这个漂亮的女娃娃和妹妹死时差不多年纪，也和妹妹一样吃白糖糕，若他妹妹还活着，如今大概也应该是一样玉雪可。

    他不想绵娘死。

    说到最后，龙的声音也低了来，连边起伏的浪都安顺了些。

    抱着绵娘的男，便是那与妖同的县令，他以地，痛不生地说：绵娘母亲死于难产，她也生来弱，这么些年屡有凶险，我一直怕她活不大。这士说能救她的命，我本来也不信，可后来有次绵娘发病差死了，他拿了这珠来，绵娘果然就好起来了。

    后来发了患，他说要祭河神，又说找到了与绵娘命格相通之人，若是借祭河神之机换命，那绵娘便能久久地好好活去了。

    是我，是我听信了这妖的邪术，她才刚刚六岁，却要被我害死了！

    说到最后，男竟从两血泪，看上去可怖又心酸。

    十六听得都有些懵了，随着这个沉痛的故事或怒或悲，可她转望向李玄慈时，却见他无半波澜，只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灰袍人。

    你发现什么了？她悄声问。

    李玄慈却不理，径直向那士问：你为何要等六年，又为何非要借着凡人之手这些事？

    十六眨了眨，一回过神来。

    对啊，他六年前便得了其妹尸骨魂魄，为何要空等这么多年，既然有本事能够迫生剖珠，甚至能借着化蛇作，又为何要借用一个凡人县令的力量？

    她觉到李玄慈的目光望向自己，隐隐了些意，才有些恍惚过来，这里面定是有法上的古怪，所以李玄慈才会指望她能想其关窍。

    十六闭上，将所有线索飞快在脑过着，宝珠、患、孩童、衣冠冢、生菜籽、婴鬼、炼阵、化丹、凡人、河神。

    有了！

    十六再睁时，眸有光亮迸发。

    他是要借凡人的手戮神，将这业障记到他人上！

    十六朗声说，众人表各异，有不解，有心虚，唯独李玄慈轻轻笑了。

    十六继续说着，六年前生只是个寻常孩，杀他并不要，可后来他吞了宝珠，镇守一方土，虽未有神籍，却也形同地仙，再要杀龙取珠，便会遭来天谴。

    所以他外借化蛇作的祸，借绵娘的病，诱使县令同意这祭河神的办法。明为祭神，实为炼阵！

    想来怕是那宝珠认主，所以你布此阵，一是要原主死，宝珠好重认主人，二是要将这弑神的罪过，嫁祸到县令上，一箭双雕。

    四童镇压四方，激起怨气化作婴鬼，龙在阵，死阵后，便连魂魄都千年万年无法超脱，也就天上地都告不了状了。

    所以你才将宝珠给了绵娘，既是为了哄骗县令上当，也是为了让此事看上去是县令为了女儿，害死孩童、戮杀河神，到时遭天谴的，就成了他！

    至于绵娘，她本来就靠着那珠的力量才好转，昨夜你将宝珠拿走，她困在柴房，又弱，到今晨便昏了过去，直到刚刚上碰破声，才破了你的幻术，如今这样，也不知还能不能活了。

    听完十六的话，县令抱着奄奄一息的绵娘，仰天发绝望的吼叫，如同幼崽死去的野兽，苍凉地哀嚎着，龙低了，黄铜的可怖眸里，依稀有光亮在闪。

    只有那灰袍人，半不知害怕的样，此刻被扯破真相，反而坦起来，叫嚣起来。

    那又如何，别忘了，你妹妹的魂魄还在我手里，若你还想要她投胎，不仅自己不能杀我，也不能让这些人杀我，否则我便是死也要拉你的妹妹陪葬，你弃了她一回，可还要弃她第二回？

    这话彻底激怒了龙，它锋利的青鳞片怒张，大的龙尾愤怒地击打着面，可却到底不能伤这士一分。

    十六暗暗心急，这龙似半仙，本事了得，若是真要救这士，还真是难办，即便李玄慈能凭天生命格斩杀，也犯了弑神的罪。

    要是光他自个儿犯了，也倒不打，可自己还和他的命格绑在一块的，这哪成啊！

    李玄慈望着跟上了锅一样的十六，心暗自嗤笑，刚才还一副悉玄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