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難言

    翌日一早，白棠方醒，卻見床邊又坐了個男人。

    她昏著神坐起，看清他旁竟還擱了把凶煞大刀，她急急向床內一退，努力定睛將那男人瞧了個仔細，這人，昨日並未見過，她有些識得，但也憶不起。悄悄又往床內移了些，她拿一雙狐疑的直瞪著他。

    「妳挪那麼裡邊，想空個位置讓我躺麼？」夜闌一笑。

    白棠強裝著鎮定，結結問：「你...你是誰。」

    夜闌傾揚迷人的一笑，神自若：「我若說，妳是我的女人呢？」瞧那冷冰冰的星門主如今一臉呆萌，當真好逗。

    他的女人，白棠狠狠一暈，自己一個未嫁的女，哪裡來一天一個男人給這種說法。這月盟莫非是個不良之地。她覺得有些羞辱，又有些害怕，被拉了拉，依然狠狠瞪著夜闌。

    「這般凶，有些像妳了。」夜闌死不改趨前向她湊了近，她慌慌張張抵上了床裡邊的牆，伸手想推開他。

    覺她那氣勁纖弱，似失了武行，夜闌忍不住一嘆：「妳實在傷得不輕，過去的事，都忘了？妳可還欠了我。」

    「你你，」白棠聞言又一慌，怪不得她覺有些怕他。「你想來尋仇？」

    夜闌望著她忍不住一笑。「欠我幾罈燒酒。還好妳醒了，我的酒有著落了。還有，我叫夜闌。」

    「夜闌。」白棠被這一點一點訊息攪得頭疼，他方才還說她是他的女人，明明居心不良。「可我沒有酒。」

    「我興讓妳欠著。」夜闌自袖摸一支素的玉簪，到她掌心。白棠一楞，連忙了手不敢收。

    「收著吧，這是妳昔日掉在我帳裡的。」夜闌瞧她聞言又一臉驚慌失措，笑了笑，又：「妳雖然聽不懂，這人仍得說給妳聽，我恐嚇過我家老頭了，南城，我會替妳守著，妳可別就這麼認命了。」

    她愣愣聽著，確實不懂。

    門邊響起腳步聲，洛青進了房。他瞧了夜闌一，托盤擱上桌的力比平常重了些。

    夜闌淡淡一笑，抄過了大刀起。「盟主要我稟告你，冥空了岱山，他今日便要動回東疆，要我一併回南城。」

    過洛青肩膀，他頭也不回了房門。

    在那日之後，卻再沒有奇奇怪怪的人找上門來，無論是洛青，或是暮櫻與衣若兩個時常來看她的親切姑娘，都說他們救她時，她本家已無親人，不如放心，在此處落腳生活。

    而這堂主洛青，比親娘像娘，比親爹像爹，不假手他人的親自照她三餐湯藥，一點不嫌煩，一句不喊累。她著實有些動。

    連日，洛青屏開了盟務，了不少時間再之青院陪她。

    他扶著她在院落裡緩緩練走，自舉步維艱，至她終於能放開他的手，慢慢平衡著繞了院落一圈。

    「阿青！我走完了！」她回頭朝她欣然一喊。

    洛青走上去牽起她，遞了嘉許的一笑，看著她天真萬分的神，他鼻卻有些酸。

    「你這臉好沉啊。」她歪頭歪腦瞧他，笑：「你要乏了儘進屋吧，我還想走一會兒。」

    「我想陪妳。」他二話不說，總是這麼回答。

    狠痛久了，他愈發害怕失去，說要陪便要陪，她自打醒來，一腳便邁他的領地，他說什麼，她便也聽什麼。笑了笑，她轉過緩步繼續走著。

    而她，也並沒有讓他鼻酸太久。

    她練得殷勤，不過些許時日，已能行動自如，發現旁一眾人很是和善，她便也不若初時畏縮，反倒變得活潑。漸漸的，他竟開始有些招架不住。

    「怎麼會阿青，再一盤。」她望著一盤死棋，甚是懊惱。

    他常陪她對弈，活絡頭腦，她自沒了記憶，這心思同往昔相較，簡單不少。

    他一笑，整了整棋。「棠兒，妳這棋路得瞻前顧後，逢危則捨，是要救那小小一隅，不活路。何況。」

    「何況什麼？」她興致盎然聽著他說棋，雖說論起棋圍，他還鬥不贏辰昕，但不計較那莫測天的境界，這洛青諄諄教誨，已夠她品味再三。

    「就記這些吧，多說無益。」見她一雙大婉轉光瞧著他，他忽然什麼心法都忘了，侷促地再將黑推給了她。

    她喜歡聽他說話，那雙如昔清靈，卻不見從前的冷漠傷懷，見了他，又化一派溫柔依順，總瞧得他一番話想說也說不全。

    「阿青，你能不能教我練武。」連輸了幾盤，她開始心不在焉的，不大認真。

    「不能。」他斷然拒絕了，淡淡圍定了她，挑了一個黑。

    「喔。」她顯得一臉頹喪。她記住的事，似乎沒有全然忘記。她會舞，拳腳劍式也舞得來，即使她不知那是什麼意思，也沒什麼殺傷力。

    果然又是不能。她想她本該是會的，若能恢復些武行，仇家尋來了，她也不會拖累他。她問了好幾回，他先是拿了個大病初癒的理由，拒絕了，後來又說她昔日一內功不知何故轉不起來，練了白練，再後來她發現，別說劍了，他連菜刀都不讓她碰呢。

    洛青見她那悻悻然的臉，無奈一笑：「要想學東西，我教妳聽琴彈琴吧。」就算只是練練劍法，他也不願再拿劍對著她，不願她再面對刀光劍影，算計攻防。

    「練琴自然好，但我還想到膳房同趙大娘學菜。」她歛起眉，鼓起腮幫，幾分執著的說著。

    「為何。」

    「你別再攔我了吧。」她一臉哀怨，瞅了他一：「我這成日實在不知什麼好了。」

    何況，這堂主，曾說她是他未過門的妻，之後，那過門一事，他卻也從未再提了。他萬一哪日後悔，她可不好著人家的。

    「妳學菜什麼？又刀又火的。家裡又不是沒人。」他莫可奈何一嘆，難不成她自小忙慣了，竟成了個閒不來的。「要不我帶妳去走走。」暗裡提防著秦瀟與夜家，他一直不肯讓她府邸，他想她大概悶得慌了。

    走走？她神亮了起來，立時欣然喊了一聲：「好！」

    於是，他帶她到了馬廄，牽她昔日那匹迷兒。那匹有靈的馬，對他總愛理不理，見了白棠，倒很是歡快，頻頻親暱地挨蹭著她。

    「你想帶我繞繞麼？」她拍了拍迷兒，發現自己頗能理解這些飛禽牲之意，朝洛青問了幾問，他只她心細善良，自能領悟那些微小心思。

    迷兒噴了噴息，蹬了幾腳，昂首穩著。反倒洛青那匹璁兒，今日一派閒散，自顧自伏了來，不太搭理他。

    洛青挑了挑眉，他雖不懂什麼生靈之音，這自小養大的馬語，他可明白，一笑，俯拍了拍牠，又轉向迷兒：「棠兒不善騎，你可得委屈容我上馬。」

    迷兒晃了晃尾，算作應了。

    讓他溫軟抱了滿懷，這路程同一片景般宜人。騎上了城東的小山，他讓她在山徑上練練馬。

    白棠本來只要遊心甚好，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