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雨夜（3000 ）

    熊霁山在车连了四烟。

    车厢里被苦涩烟草得满满当当，尼古丁成了锋利无比的刀片，在他受损的咙里肆无忌惮地刮一鲜血淋漓。

    大雨依然滂沱，前玻璃与车被豆大的雨滴击打不停，雨将昏黄路灯糊成一朵被虫蛀空了的黄玫瑰，糜烂了一地。

    熊霁山其实非常不喜雨夜，雨总是会让他想起太多过往。

    刀片在他上割一片片的那一夜在雨，与玛发生关系的第一夜在雨，他赶回隐于边境山里的寨时也在雨。

    但那场雨得太晚了，火焰已经吞了大半座山，只留满片焦黑狼藉，缕缕白烟里似乎还裹挟着谁悲怆的求救尖叫声。

    就连他刻意接近月的那一夜，也是着雨。

    第五烟的烟在充当烟灰缸的纸杯里摁灭，熊霁山叹了气，开门车。

    他知月家的门锁密码，直接开门锁了门。

    一门就见月与窦任两人都半躺在沙发上，手里各持着游戏机手柄，一红一蓝，姿态慵懒轻松。

    电视上是穿着厨师服的两个小人儿，手里捧着鱼或蔬菜，不停在着火冒烟的厨房来回奔跑。

    两人玩得正上，见熊霁山来了也没打招呼，光顾着与对方嬉笑怒骂。

    月笑嗔：欸你不要挡我路呀！我得去拿海苔！你赶负责煮饭！

    可你也挡住我啦，你从另一边绕过去嘛，快快快。窦任也笑得一脸轻松。

    饶是他们平日再有默契，在《分手厨房》里也要吵上两句。

    直到一局结束，月才指着在switch上的另外两个手柄，对熊霁山说：老熊，你也一起玩嘛。

    这游戏越到后面的关卡，就越需要多人一起玩才能在规定的时间通关，这也考验着几个玩家之间的默契程度。

    熊霁山沉着脸，走到电视旁直接把电视给关了，快的音乐戛然而止。

    老熊，你搞什么？窦任皱起眉问。

    月收起里笑意，睨着发衣服均透的男人，问：你有话要说？

    一句为什么你们还笑得来哽在咙，熊霁山心里翻着太多的同受，郭明亮遭遇丧女之痛，妻承受不住这一切神失常，这个家早在几年前就散了。

    从某个程度上而言，郭明亮就和当年在暴雨扒拉着断垣残的熊霁山没什么差别。

    可一个仅凭着满腔恨意一直走到今天的人，却在大仇得报后选择了自殺这条路，熊霁山实在无法认同与理解这个结果。

    前两晚月偷偷潜郭明亮家的事，事前没有告诉他和窦任，等到事后才在群里简单地说了事经过。

    熊霁山才知，原来那晚去那瞎家接她之前，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黑鲸将会用什么手段对待没付尾款的委托人，熊霁山大致上是清楚的，而以月的格，给郭明亮那样的选择，他也能理解。

    但就不能有另外的路可以走了吗？！

    熊霁山没说，但月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轻笑问：你在怪我吗？

    此言一，熊霁山皱眉，窦任更是反应极大，整个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为什么要怪你？

    窦任没得到任何人的回答，不解的视线在月与熊霁山间来回游，没被刘海遮掩住的眉逐渐纠缠成死结。

    他直接问脸沉的熊霁山：就因为今天郭明亮自殺的事？

    熊霁山没搭理窦任，狼眸直直盯着月看：不是怪你，只是在想，这件事是不是本来还能有其他办法，能理得更好。

    例如？

    我可以帮他们逃去别的国家。

    你就那么有把握能躲过黑鲸？月呵笑一声。

    那我可以替他还了那笔尾款。

    月这才想起，她还没跟熊霁山说起已经帮郭明亮还过尾款的事，窦任正想嘴，但被月抬起手拦住。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明白：老熊，我不是开慈善机构的，我以前也只是答应过你，任务尽量不波及其他人，郭明亮他选择了哪一条路，说到底，和我没什么关系。

    听似毫无所谓的吻轻飘飘，却成了千吨石压在熊霁山，他呼稍急，面沉得连脸上的刀疤都似乎了几分：月，难你就一觉都没有吗？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是男菩萨吗？你手上没沾着血吗？

    窦任站起，瞪着熊霁山的里难得带上些许鄙夷：本来郭明亮不付尾款，场会比现在凄惨百倍。现在仇敵有人帮他解决，他也能无牵无挂的结束生命，这不是一了百了么唔！！

    客厅面积不大，从电视到沙发也就两步距离，窦任被犹如发怒公暴冲过来的熊霁山压回沙发上，嘭一声极响，连沙发靠背都要凹了去。

    墙被撞得落白灰，窦任的肋骨被熊霁山的膝盖重重压住，疼得他快把后槽牙咬碎。

    整个虚拟网络世界窦任都可以来去自如，可在现实的他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在能方面遠遠比不上大的熊霁山，加上两人重量差的原因，让他怎么都推不动骑在他上的男人。

    很快，窦任已经没办法考慮疼痛的事，因为脖气也被熊霁山暴起青的小臂死死抵着，他快要呼不过来了！

    小，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熊霁山也不知被窦任的哪一句话刺到了自己，抡起拳就想往那张好看的小白脸上招呼。

    一秒，他的太被抵上一块冰冷无的金属，也把他暴怒的拳停在了窦任鼻梁前五公分。

    放开他。

    月举着带消声的手枪，声音里的温度早已降至冰。

    窦任的脸已经一片涨红，双手成拳不停捶打熊霁山的旁肋。

    但这攻击对熊霁山来说不痛不，直到月再拿枪压了压他的太，他才松了小臂的劲，缓缓起。

    月手里的枪一直对准他，等熊霁山往外退开两步后，她才压低枪，缓缓开：熊霁山，我不可能总派到殺坏人的委托，我也会殺好人，或者殺无辜的人。你如果觉得没办法接受，那就，我重新找一个车手便是。

    心脏仿佛被突然扎刺儿用力搅得快要稀烂，熊霁山还没来得及声，脸还涨红的窦任先开了：喂，月！不要随便说这话！

    他的咙酸胀生疼，多说一个字都难受，但他心脏疼得更厉害。

    为什么这家伙能轻易就说换人？

    他们三人合作了这么的时间，难连一都没有吗？

    车手可以重新找，那黑客呢？

    是不是哪一天她厌倦了，也把他像垃圾一样毫无眷恋地丢弃了？！

    熊霁山知自己今晚绪不对劲，冲动又鲁莽，他了几气，说了声抱歉，就往大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