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瑛的橙（番外一）

    连幽已死，天剿清，大家绝逢生，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时不时传来朗的笑声。

    黛瑛抱刀站在断崖上，眺望旭日初升波光粼粼海面，无悲无喜。

    忽而，她目光一凝，默默转，来到断崖的浅滩。

    哗啦

    黛瑛抬手施法，将昏迷的男人从捞了来，重重摔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

    断臂伤磕到尖锐的礁石，钻心剧痛袭来，林城转醒。

    他浑淋淋。

    冷冷看了旁边的黛瑛，什么话都没说，艰难坐起。左手一摸丹田，觉不到有任何灵力波动，林城愣了愣，顿时心如死灰。想来之前与连幽手，气，就义前被雁千山和游承业同时攻来，却动渡劫的半仙骨自保，侥幸留半条命，却浑修为尽废，成了凡胎，再不能踏仙途。

    林城面孔苍白，显然不愿相信。

    他挣扎着爬起，牵扯到断裂的骨，整个人又摔倒在地，反反复复。最后，他恼怒地狠狠捶了一拳地面。

    过了好久，他才咬牙地朝黛瑛吼：你还在这里什么？

    还不？

    呵，怎么？你这修，也想看本老祖的笑话？

    黛瑛莫名其妙。

    林城断手跛脚的，在地上匍匐，她也没搭把手的意思。站在原地，居临地：我去通知你们林氏族人。她刚转，就听后人厉声阻止：站住！不准去！

    黛瑛蹙眉。

    林城趴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缓缓摇：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这人争好胜，于。如今成了个废，岂能用这幅狼狈的姿态现在浮光界？他要先想办法治好自己。

    思及此，林城又看了面前的冷漠女修，命令：送我去一个地方。

    黛瑛本不理他，哪知林城搬曾经给过她爹恩惠的事施压。黛瑛瞧他可怜，送佛送到西，将他带去一个灵气充沛的山谷。完这些，她便要离开。

    林城还想利用黛瑛，当然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他轻蔑：你不是说，你会成为浮光界最厉害的刀修么？拿本事让我瞧瞧。

    黛瑛驻足，回，定：老东西，我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刀修。

    黛瑛不服气。

    林城揪住这，激将黛瑛帮他找天材地宝。

    黛瑛原本就是这行的，可谓得心应手。加之和楚若婷荆陌关系好，就算找不到，向他们问问，轻而易举得到。

    每次她寻回东西，都站在窗外，冷声问屋里忙活捣鼓的林城：老东西，你服不服？

    林城自然是不服的。

    一年，两年，三年，他都不服。

    到了第四年，林城用尽办法，也无法修复破损的丹田，不可能完成飞升的夙愿。

    他认命了。

    他从灵气充沛山谷搬到了凡人聚集的村镇，仗着满腹丹药医理，背上药箱，当了个没名没姓的山野郎。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上的林氏老祖，放不段，瞧不起凡夫俗。给人看病写方，拿腔调，规矩颇多。但架不住他医术好，十里八乡都知白镇有个独臂神医。谁家小孩儿夜哭，老人痛，都来找他问诊。

    开始几年，林城对病人还挑三拣四，后来连哪家母猪难产，他都愿意背着药箱乐颠颠地瞅两。

    脾气变好，人缘也就好了。临近年关，左邻右舍瞧他孤寡无倚，纷纷挎了包了腊送上门去。久而久之，林城品了几分凡人的乐趣。

    黛瑛每年都来瞧他。

    倒不是来关怀他，而是抱刀站在窗外，板着脸，问同样的一句话；老东西，你服不服？

    林城不搭理她。

    后来相识时间了，两人之间有难言的默契，偶尔也会说别的。

    比如黛瑛会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回东苏林氏？

    只要他愿意回去，泼天富贵唾手可得。

    但林城这人脾气大、心气、极为好面。他知自己没办法修炼，回到修真界只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比起在修真界个人尽皆知的废，他宁愿让世人对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与天对战时英勇就义的林氏老祖。

    黛瑛不懂其弯弯绕绕。

    她只知自己要当最厉害的刀修。

    她不喜多闲事，既然林城不让她告诉其他人，那她就不说。

    林城不再炼丹修。

    他彻底成了个普通残疾的凡人，每天就上山挖挖草药，给人问诊瞧病。村民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聊些家里短，黛瑛瞧着有趣，会跟在林城后面多看几。凡人集市上卖的东西也五八门，什么果糕炸面糊，便宜又好吃。

    黛瑛最喜吃黄澄澄的橙。

    她觉得比修真界的灵果好吃多了。

    有时候黛瑛来了，林城就故意多买些橙，给她搁窗台上，转去忙自己的事。

    忙完了回来，黛瑛也把橙吃完了，满手。

    她不懂谢，只冷冰冰地问：哪儿买的？味还可以。

    林城失笑，趁机向她打听一些浮光界的事。

    曾经的三大世家，南家没落，北麓游氏屹立不倒。林氏虽没了他和林霄风，照样在林逸芙和林惜蓉的带领蒸蒸日上。林惜蓉嫁给了谢氏谢琦，琴瑟和鸣，还有了嗣。而楚若婷雁千山等人早在几年前全飞升上界，浮光界尽由她掌控，林城便懒得去想。

    毕竟修真界的事离他太遥远。

    曾经风光无匹的林城，早死在了天大战的那一天。

    渐渐的，他不再向黛瑛打听修真界的事。

    但黛瑛还是会翻他晒满草药的小院，隔着窗问那句话，老东西，你服不服？

    窗台上时常放着鱼橙山枣糕之类的零嘴，林城外看诊回来，见窗台上的零嘴没了，就知黛瑛肯定来过。

    黛瑛觉得，要让林城服气，提升自己的实力最为重要。

    于是她开始闭关修炼。

    修士闭关，短则十天半月，则数百年。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黛瑛最后一次来见林城，他已经脊背佝偻走不动路了。

    窗台上放的零嘴已经风腐朽，积满灰尘，黑漆漆的看不原本样。

    林城盖着冷似铁的布衾，满脸皱纹。他眯起老，这才辨认逆光立在窗边的抱刀少女。

    你来了啊。

    黛瑛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虽然面无表，心底却有些惊讶。

    怎么才闭关了三十多年年，老东西就真的变成了老东西。

    林城看着容颜依旧的女修，曾经过往一一浮现，不的惆怅。

    他没忍住，嘶哑地问：浮光界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