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戏 - 二十八、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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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友祝的妈妈在贺友祝二十五岁那年来找过他。

    那时候他们已经七年未见了。

    贺友祝从刘那儿往回赶,到单元门了,看见一个形萎缩的瘦的年妇女在楼,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涌起一不妙的预,果然,那妇女回看见他,立刻向他走来。

    贺友祝的心脏砰砰直,他愣在原地不敢动,手掌地握住自行车的手柄。

    是他妈。

    “贺友祝……?”他妈虚弱地叫他名字,确认是他,突然捂住脸呜咽起来。

    贺友祝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

    他妈变了好多,几乎要认不来了。她的脸颊瘪凹陷,发黑灰混杂,似乎连也缩了,整个人透着一畏畏缩缩的气氛。看来,他离开家以后,那个家也没有变得更好些。

    “你……怎么了找来了?”

    他妈一愣,哭了起来:“是我对不起你……”

    贺友祝说不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十八岁离家,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家,离了就再没回过,甚至连自己的亲妈也不再联系自己。他今年二十五岁,距那时候已经七年了,这句对不起他早就不再心期望。

    这算什么呢。

    贺母哭了二三十分钟,断断续续地讲述她这些年的经历。原来她二婚了,找了个开洒车的男的,那男人年丧偶,俩人凑活过日。贺母这次找来,据她说,是那男的让她来的,那男的也有个儿,已经结婚了,知贺母也有个儿,就想让他过去一起吃个饭,顺便——

    商量一二老今后的赡养问题。

    贺母说完,忙又解释:“妈知这些年亏待你了,不敢叫你给我养老,这些年社保都买齐了,再过两年就能领退休金,这次就是想叫你去吃个饭,没别的意思,妈以前总想找你,又不敢找你,现在妈安稳了,也从你姥姥家搬来了,如果你愿意……随时过来吃饭,好吗。”

    贺友祝没说答不答应,就嗯了一声。

    他也不知如今再有个妈妈还有什么好的。反正他已经大了。

    贺母没有撒泼,灰溜溜地回去了,只是第二天又来了,又是晚上,萎缩着,在寒风里等他。

    “你怎么又来了。”

    “妈给你宵夜,昨天看你回来的晚,怕你工作忙,晚上饿。”

    贺友祝推拒几番,没推掉,只好拿上楼吃了。此后他妈便慢慢和他熟络起来,那年冬天特别的冷,贺友祝每晚都有乎乎的宵夜吃。他原想着有妈没妈没什么差别,但是跟同租一屋的其他人比,似乎确有些不一样。

    起码,他冷的时候还有乎饭吃。

    贺母逐渐走他的生活。

    有一回,贺母提想帮他收收房间,贺友祝想着屋里也没什么值钱品,就让她去了。

    当时贺友祝跟一对侣,一个洗妹,一个在厨房当学徒的男的一起合租一间三室一厅的小房,这些人都不能算素质特别,客厅玄关得很脏,他妈看了心里很难受,从来不知自己的儿原来住在这地方。

    等贺友祝回来,她把贺友祝的单间收拾好,又拿了三千块钱给贺友祝,说:“虽然现在只能给这么少,但是以后妈每个月都给你贴补些,你找个好的地方搬去吧。等到明年五月份了,家属院那租到期,你就搬去住,那里虽然是老房,总比这里多了。”

    说不动是不可能的,贺友祝没要她的钱,只说不要,习惯了。他妈果真之后每月给他四百块,总着他搬家。

    贺友祝许多年没被人念叨,此时也不觉得烦厌,倒还很喜

    快到过年了,在他妈百般劝说,终于肯回她那边团个年吃个饭。他妈二婚的对象姓张,贺友祝喊他张叔,张叔的儿和儿媳调味料批发生意,跟张叔关系冷淡,年夜饭当天迟了许久才来,贺母把菜了两回。

    那顿饭吃的不算愉快。

    张叔儿儿媳看不上贺友祝,嫌他脖上手上都是纹,不想正经人,贺友祝看不上张叔,因为他总是气地使唤他妈,他妈看不上张叔儿媳妇,因为他们不尊重张叔。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贺友祝临走时给他妈包了个红包,叫她留着自己用。他话不多,说的冷淡,贺母却懂他意思,握着他的手连连谢。

    开后,他和他妈基本恢复了正常往,他妈偶尔也会向他抱怨自己生活上的烦恼,贺友祝时间不多,不能总听她诉苦,但有闲钱就拿给他妈,免得她为了一钱受张叔的气。他妈总是很客气地同他千遍万遍谢。

    贺友祝觉得不必要,却又觉得似乎自己慢慢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有了妈,等五月后,又会有自己的家。

    就当他以为一切走上正轨之时,一天晚上,他妈突然找到他,披散发,神仓惶,说张叔要跟她离婚,还打了她。

    贺友祝把他妈带上楼,问到底怎么了,他妈泣涕涟涟,委屈:“我原先跟你张叔结婚前,小生意,生意不好欠了外债,你张叔说只要我跟他结婚,可以帮我还。他之前对我蛮好,我就跟他领了证。谁知他就是想要咱们家以前那,我今天跟他说要把房留给你,他不同意,就打了我,让我自己去还债,还要跟我离婚……”

    贺友祝皱眉。

    贺母赶解释:“你张叔以前真不是这人,他蛮老实蛮本分,要不是这笔债他也不会计较这个房,他是怕自己留给儿积蓄被我掏了去……唉,要是没有那笔债就好了……”

    “你欠了多少。”

    他妈摇

    “你不说,怎么解决问题。”

    “……”贺母嘴一瘪,小声:“二十万。”

    二十万。

    这对二十五岁的贺友祝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他的生活已经足够节俭,却也不过攒六七万,这还是他近年从服务员升至领班后才逐渐攒的。

    “你什么生意欠了那么多?”

    “我一个朋友跟我说国家有个秘密项目在筹款,只要买了就能翻十倍回来,要是还能卖去,就能赚更多……”

    传销。贺友祝一听就明白了。

    他摸了把脸,问他妈:“你打算怎么办?离婚?我只有七万的存款,你自己有积蓄吗?”

    贺母又哭了起来,说自己真是命不好,好不容易找了个依靠,这就又要离婚了,将来可怎么办啊……

    贺友祝说:“那把家属院那卖了,还债。”

    贺母不同意:“现在房价多贵,我们那个房又老地段也一般,卖不价来,到时候上哪儿再给你买一?”她说的真意切:“妈这辈什么都没能给你留,那说什么都不能卖了。”

    “那怎么办?”贺友祝问。

    “我那儿还有两万多块,而且还债的事也跟别人说好了,不是一还清,可以分几年还完……”贺母的意思是,她的存款和贺友祝的存款先拿去还掉一分,剩的债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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