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 - 第二十六章 世事寒风

    第二十六章　　　世事寒风

    乾隆五年的三月里，弘晳坐在那萧条的房屋之，冷淡地看着窗外，弘历可真行啊，着实的刁钻，将自己安排在这里，这景山是什么地方？百年前崇祯皇帝便是在这附近一棵树上吊死的，莫非弘历是讽刺自己乃是步了崇祯的后尘，成了失国之人？他是盼着自己也上吊么？还让自己住在果园里，到天倒是满树开桃的，那弘历以为自己是孙悟空，整天专门吃桃杏鸭儿梨？

    只可惜自己却没有孙悟空的本事，没办法七十二变翻这活死人的坟场，不过或许弘历可以很骄矜地自认为是如来佛祖，无论自己怎样腾挪，都翻不他的掌心，可能其实也没错吧，弘历掌握着那般大到令人生畏的皇权，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弘晳微微地一笑，转过年来，自己已经四十七岁了，弘历是不是要“与时俱”，给自己改名叫“四十七”？想自己父两代人苦苦挣扎到如今，终究还是落了这么个结果，从此再无翻之日，当真是恨东，这件事从此便正式结束，不要再指望了。

    有那亲近之人为自己惋惜，也是埋怨吧，“早知如此，便不该那么多事，否则到现在也还是个亲王，住在郑家庄的王府，不至于落到这么个果园里来，要什么没什么的。”雍正八年便封了理亲王，那个时候的弘历弘昼可还什么都没封呢，连个贝勒都没混上，虽然这有些“优待俘虏”的味，然而终究也是个亲王。

    于是弘晳便微微笑说一句：“不要闷在屋里，到外面去，看桃杏吧。”

    天到来之后，果园的风景确实还不错，虽然住房比较荒疏，毕竟这里与当初禁锢父亲的咸安还不一样，咸安无论如何冷僻，毕竟也有个殿的名字，不至于太差，然而这果园就真的只是果园，本来的用途就不是居住的场所，虽然也有看园人的房屋，然而不用说也知，那话是不该对自己这样份的人来说的，因此去年腊月里给挪到这，看到那临时修造的房屋，因为工期比较，所以难免糙，门窗上的漆都没刷匀，那门板看着如同山画一般，只不过是绿油漆版的。

    居住条件虽然简陋，然而却也不是完全的凄凉，最起码在三时节，还是可以看到很多的，这里既然是果园，便有许多果树，季里桃杏李竞相开放，不看房屋只看，景致居然是十分明媚的，听园的果树匠说，到了四月，还有枣，一直开到五月底，那枣也着实好看，黄绿黄绿的，光如同半透明的一般，一簇簇成串地凑在一起，树一弥漫的淡淡甜香，许多蜂蝴蝶在那里飞来飞去，晓得弘晳是个风雅的人，到那时候自己采了枣，送去给厨房里，和了面枣馒来吃。

    弘晳：诗词之很少写到枣，不过听起来似乎别有趣，也真是个好东西，和榆钱一样，都能够当。这匠人倒是个善心的，可以看得是真心同自己，并非刻意谄媚以图将来，要说旁人对自己的，弘晳从前并不陌生，那个时候自己好歹是个亲王，趋奉的人不少，然而多少都有所图，看重的是自己的份地位所能够给她们带来的好，然而这位老农匠却并不贪图些什么，也不指望自己给他两件衣裳，几块银，这患难单纯的温最可珍贵，自己虽然失去了亲王的份，却能够味到这温，却也算有失有得。

    前明的英宗朱祁镇给瓦剌人抓了俘虏，患难之也会过这吧，经过那一番囚虏的经验，他才晓得人世间于不利地位的人，究竟会面临怎样的痛苦，因此回国重新当上皇帝之后，便废除了嫔妃女的殉葬制度，如今自己也是一样，听那老匠人絮絮地讲述这一生的经历，弘晳忽然到，与对方有了一上的连接。

    从前对于平民究竟是如何生活的，自己不是没有了解，为皇玛法最为得意的孙，自己对于民生问题是十分熟悉的，也很有自己在国政方面的一番想法，然而那个时候所想的纵然有度，终究是“治国”，如今弘晳脑里的则是，自己很想为这些人什么，不是在上的“治理”，而是怀着真诚的善意为她们些事。

    弘晳轻轻地吁了一气，虽然但是，自己也还是去外面看看吧，如今自己是明白了，为什么古时候许多人会寄于山，因为这或明媚或莽苍的自然风，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尘世的落寞与烦恼，当走在林，看着枝红白的朵，忽然间便到前明亮了起来，不必面对那简陋的房屋，真的很好，原本晦暗的人生也给远远地抛在一旁，自然界仿佛带有一超脱的质，只要投其，便让人觉日也不是很难过。

    此时新一代的怡亲王弘晓在书房之，很是慨地对一个年男说：“芹溪，不要再多想了，前尘往事就都让它过去吧，朝廷之的漩涡实在太危险，这一回许多人都崴了脚，也不独你们一家，今后务必要小心谨慎，再不要给人话柄，我也晓得你是颇有一番志向的，不过往后还是罢了吧，不如就安静家居，也能少一些祸端。”

    那叫“芹溪”的男了：“多谢王爷教诲，我如今也是‘看破世事惊破胆，识透人冷透心’，今后再不问世事，只是写写字，画几幅画罢了，以此度过余生。”

    这人姓曹名沾，号芹溪，乃是从前江宁织造曹家的后裔，曹家十几年前在雍正六年正月里给抄了家，那一回本来便打击很大，然而终究还留有一些元气，毕竟提前转移了财产，即使那些东西给查没了一些，有所损失，毕竟还留一分，曹家可以说还算是外俭丰，生计不怎样困窘，然而就在去年年底，又给抄了第二回。

    这乾隆虽然号称是“?赋宽缓”，即位之初便赦免了一些人，仿佛是个仁慈的人，然而到真动起手来，可半不会客气的，这一终于是给抄了个净净，曹沾的觉便是，好像太监刷茬啊，的太监，当初净过一次还不算，之后每年都要复检的，就在景山东北角的黄化门那里一排房，若是有那当年净时候还年轻，因其后续发育，居然又有一冒的，便要二次阉割，那痛楚简直比第一回还惨，就是零碎割，自家此次便是仿佛如此，全抄净了啊，让人不由得便要担忧，今后要怎样过活。

    此时弘晓见他一脸惨淡，便劝：“芹溪不要太过忧愁，尽量往好想，其实你家还不算最惨的，也算是不幸的万幸，你一才华，今后不愁维持生计。”

    曹沾苦笑一声，这算是一比较严酷的对比方法吗？若“比有余”来看，倒也确有理，自己家因为与两代怡亲王的关系，所以只是抄家而已，而同为务府包衣的姻亲李煦家族，则是惨烈得多，首当其冲的李煦在七十几岁的龄，还给放到关外，两年之后便死在了那里，家族上人等还给当街发卖，虽然最后家族以的人免遭变卖，然而却也是极端羞耻的了，百年前先人初当包衣隶的时候，就是那般丧失尊严，后面兢兢业业，本以为挣扎来了，虽然份仍然是包衣，然而因为有皇帝的支撑，在外面却也是诗书门第，颇为面的了，哪知一朝竟然回到了原初时候。

    更何况李煦一家给这么抄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