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 - 四十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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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咸的前一天,我带渐离了咸

    渐离看不见,自然无法骑,因此与我同乘一骑。

    走在咸城的街上之时,我看到渐离一路侧耳倾听,这才意识到这六年来他似乎都从未过咸

    我抬手将他往我怀,倾亲吻他的发。

    他从来都是不束发的,三千青丝如同上好的锦缎铺落满肩。

    我忽而想起了张良。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张良了,那些关于他的恨似乎都已经随着时间渐渐远去,剩的不过是那样模模糊糊的一个剪影。

    渐离侧过「看」向我,“你在想谁?”

    我抚摸着他那极佳的发,“你倒是锐。”

    “睛看不见了,觉便自然是要锐一些的。”

    于是我索也不去瞒他,“我在想房。说起来,你住的那件屋,昔日里便是他的。”

    他不说话了,然而我却忽然有了那么些倾诉。许是想着此次一别之后,我同他也许便再见不到了,所以便想着多同他说说话。

    “他同你还像的,喜穿白的衣裳,的很好看,发也很好,缎似的。”我回忆着脑海张良的影,如今想来,竟接近十年未见了,“不过他比你笑很多,对人时总是笑容温和。”

    可不他怎么笑,却永远掩盖不了那淡漠和疏离。

    “然后呢?”渐离问。

    “然后,他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渐离又是一阵沉默,只是良久之后忽而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他也许是想安我,“无事,不过一段前尘因缘罢了,如今也该放了。”

    我们一路了咸城,朝着东边的方向行去。一路上人越来越稀疏,直到再不闻人声。

    “到了。”我翻,又将渐离抱来。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四周一片寂寥,只有鸟雀时不时从天穹飞过,留几声鸣。

    “这是哪儿?”渐离侧耳倾听,并无法从这一片空旷之判断。

    “我来带你见个人。”我这般回答着他,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他慢慢朝前走去,直至停留在一座墓前。

    这一段路走过来,他显然也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见我停了脚步,他便问我,“这是谁?”

    我没有回答,只牵着他的手放到了墓碑上。

    我看着他沿着墓碑一摸过去,而后僵立于原地失了动作。

    “次非,姜次非……”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忽而便眶。

    “旁边那个想必你也认得,那是燕丹。”

    他却并没有理会我的这句话,双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荆轲的墓碑。

    他在荆轲的墓碑前许久许久,双开开合合好几次,最终颤抖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想,他的对不起大抵是指没能帮荆轲报仇罢。

    于是我说,“你知杀死荆轲的是谁吗?”

    他终于对我的话有了些反应,转朝我的方向,“难不是秦王?”

    我摇了摇,这才想起来他看不见,于是又说,“是我。”

    他愣住了,良久之后,他说,“那也是秦王要你杀的。”

    我不置可否,只,“你知我右肩上有一疤痕,对吧?”

    他,这么多年的日夜相对,他对我的已然非常熟悉。多少次他躺在我怀的时候,他的手指便曾拂过我右肩的疤痕。

    “那是荆轲的,用那把刺秦的匕首。”

    他又一次沉默了,手指在墓碑上抚摸了一会儿,这才开,“你们似乎有过一段故事。”

    “也许吧,他还曾说过要娶我当媳妇这般的话。”

    我的话语像是一声叹息,这么些年过去,我早已能够坦然面对荆轲和燕丹的死亡,只是说起来时仍有几多说不的怅然。

    我走向一旁燕丹的墓。他生前时已然被我封了公,本应葬在秦国王室的妃陵之,但我想着他定然是不愿的,所以便将他葬在了此

    我朝着燕丹说起了自己的近况,说起了自己即将到来的上郡之行,也说起了昔日里燕国的那片土地。

    等我说完之后,回时却发现渐离正倚着荆轲的墓碑坐在地上,手在虚空敲打着,演奏着一曲无声的乐音。

    我静静地等他演奏完,又在此停留了一会儿,这才拉着他离开了墓地。

    往回走的路上,我总觉得他对待我的态度有那么一奇怪,问他时他却忽而微微勾起了角,“次非同我提到过你。”

    “哦?”我有些讶然,毕竟我从认识荆轲到他死亡也一共就那么几天而已。

    “他说,要我叫你嫂。”渐离终于了这番古怪态度的原因。

    我被堵了一,细细想来却也的确是荆轲会来的事,于是也不由得失笑。

    “嫂就免了,你不若叫我……”剩的话戛然而止,我忽而想起了今日此行的目的,便又把「夫君」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这样异常的表现使他回「看」我一,只是到底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我带他回了咸城,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缀着夜,端的是一片繁华景象。

    我想着渐离久未,想必对外面总是好奇的,便只带着他一路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停来给他买些吃

    只不一会儿,他便已经抱了满怀了。

    “和喂猪似的。”他小声抱怨了一句,我只当没听到,牵着他继续朝前走。

    一条街走到了尽,前面的河边有人在放灯,我兴致地也买了两盏,只是要去放时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写不来。

    我去看渐离,却见他只写了一个字,“安”。

    我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看着那盏空着的河灯飘飘地远去,消失在视线尽

    我转看着渐离,同他说,“你走罢。”

    他朝我走来的脚步顿在了那里,“你说什么?”

    “离开这里,离开咸。”

    我不在,没人护得住他。仅凭昔日里他曾经那一筑的罪责,也足以让他死个无数次了。

    我就要离开,我所在意的人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其他人的安危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有渐离,他是依赖我而活着的。

    他朝我惨然一笑,“我知了。”

    我看着他就那样在我视线消失,而后忽然朝着他奔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被我这样忽然的举动惊了一,脸上的表满是讶异。

    我忽然发现自己自私的,我不想放他走了。

    我本不是喜怒无常之人,这么些年都未曾给他位分,就是为了这有朝一日能够放他离开。但真正看着他一步步远离的时候,我却满心之尽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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