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 - 分卷阅读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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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暮雪面前,虞小满总是没什么底气的。

    哪怕与宁国侯世和离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沈暮雪仍是老样,面上丝毫不见失意颓唐,正姿端坐于桌前,浑不在意旁人打量的目光与耳边的窃窃私语。

    茶送上来,她给自己斟满一杯,把茶壶放到虞小满跟前,示意他自己倒,虞小满看了一,双手垂放在膝盖上,没动。

    沈暮雪笑了一声:“真不明白他看上你什么。”

    虞小满亦不明白她此话何意,想了想,说:“沈小错了,他喜的一直都是你,先前那样是为了保护你。”

    沈暮雪扬眉,闪过一丝诧异。抿了茶,到底没将话破,只意味地问:“当真?”

    “真的,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你。”

    双手不由得绞裙摆布料,虞小满心想,这是最后一次,没有旁的机会了,我得帮他。

    “我明日就会离开,陆……陆大少爷的也会很快恢复,若沈小对他还有意,不妨……”虞小满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心实意,“不妨将往事说开,与他再续前缘。”

    晚上回到陆府,虞桃忙着整理新买的东西,这里一捆那里一包堆成小山,生生了举家搬迁的架势。

    虞小满只带了几件衣服,还有别的什么虞桃没瞧见,总之没带值钱的,包袱拎在手上轻飘飘。

    “怎么说也给他了大半年的床,还为他挨了一刀……”虞桃很是不服,“他怎的如此绝,大冬天的,就让你带两衣裳走?”

    其实虞小满连衣裳都不想带,因为用不着。

    一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虞小满说:“再冷一阵,天就到了。”

    丑时四更,天上散落寥寥几颗寒星。

    虞小满独自一人穿过竹林,自幽小径越过拱门,被守门的段衡拦也不惊慌,小声说:“我来送东西。”

    段衡常年跟在陆戟边,旁观了一些事,对这位夫人的印象正在逐渐转好,因此对于陆戟铁了心要把人送到外去这件事万分不解。

    然碍于主仆有别,段衡没胆问。这会儿见虞小满形容憔悴,几日不见瘦了一大圈,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又见他手拿着一封信笺,想来是为了告别,段衡不由得心,胳膊一收,放了行。

    陆戟今日难得歇在家,虞小满猜测他许是怕自己赖着不肯走,要亲看着自己上车才安心。

    轻手轻脚步书房,合上门扉转过,案边无人,往窗方向看,陆戟已然躺在塌上睡着了。

    虽说况恰好免去了很多麻烦,虞小满还是走到塌前,将从怀里掏的瓷瓶去,瓶在陆戟鼻间晃了晃,等了一阵,确认他呼平稳睡得更沉,才将瓷瓶收好,直起腰。

    桌案上的蜡烛尚未燃尽,堪堪够辨字。虞小满行至桌前,将信封的红纸,展开,右手边醒目的“休书”二字,险些灼了他的

    这休书是午在外时,趁虞桃没留意,拐到巷里找了个捉刀代笔的师傅写的。

    虞小满嫌自己字丑,又不晓得这东西是否有个规矩,索找旁人代劳。那代笔的是个书生打扮的年男,听说他要写休书,抬打量他好一会儿,许是在心里嘀咕这年竟有如此开明的妻,亲自为夫君准备休书。

    稀奇归稀奇,到底是生意的,执了笔就虞小满的要求写了。瞧着上诸如“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等冰冷字,虞小满还是有些恍惚。

    而后便扯开嘴角,无声地笑。

    他笑自己愚蠢,与陆戟缔结姻缘的分明不是他虞小满,从到尾他都只是个包的,事已至此,竟还如此不识趣,在这休书上写自己的名?

    真真是恬不知耻,胡搅蛮缠,难怪陆戟厌烦了他,要将他送得远远的,此生都不想再与他相见。

    笑着笑着,眶酸胀难耐,呼与心同时被打,虞小满放休书,抬手捂住左,那撕扯剥离的痛再度袭来,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烈。

    他知时机就快到了。

    每个鲛人都有一颗元丹,囤积着来自海的能量,是鲛人的元神所在、生命之源,亦是鲛人上最宝贵的东西。

    它位于心脏附近,前日通过璧月信确认,唯有心死神灭时,方可将其

    在此之前,他本不懂什么叫心死神灭,他只知,元丹可以为陆戟治,让他重新站起来。

    虞小满急气,一手撑于桌沿稳住形,撕裂般的痛自心发,沿着脉血蔓延四肢百骸。

    原来心死神灭这般痛,痛到他白,咬牙切齿都忍不住呼之的泪。

    可是还不够,还不够痛。

    虞小满闭上双,原想迫自己回忆陆戟待他不好的那些瞬间。可不知怎的,前掠过的尽是雨天罩于的一柄纸伞,为救他鞘的一把利剑,教他写二人名字的手,将他护在怀实臂膀,一声声温柔缱绻的“夫人”,还有冷峻面容上为他绽开的笑颜。

    这些……都不属于他。

    全都不再属于他。

    一要将人整个撕裂的疼痛自炸开,似打断骨,再与烂,和着淋漓的鲜血,痛得虞小满呼停滞,心都不复存在般,蜷着卧在地上,像一只被摧心剖肝、了无生意的兽。

    铜壶更漏残,红妆梦阑。

    成串泪沿面颊,落在地面复又弹起,一时叮咚响,如珠落玉盘。

    勉力睁开,看见自的元丹飘在半空,散发着莹微光,而它四周落了一地剔透珍珠,好似众星拱月,捧起万珠之王。

    鲛人仅有一颗元丹,且一生只有一次泣泪成珠的机会。

    先前虞小满想不透这二者的联系,现却全明白了——所谓“诚则泣泪成珠”,“诚”亦可作“成”,这珠终归只能在心如死灰的绝望后,与象征生命的元丹一起脱离

    虞小满咧着嘴又哭又笑,发的微弱声响很快被窗外风声遮掩得一二净。

    他累得一手指都动不了,仍拼命睁开,望向榻上沉睡着的陆戟。

    第一怦然心动是他。

    最后一缠绵悱恻依然留给他。

    立冬这天,残摇,红叶随风飘。

    陆戟自梦惊醒,拂去满额冷汗,唯余一室凄凉。

    安排好的车未在日时接到人,说要同往的虞桃也没能跟了去,阖府上喧闹一天,也未找到凭空蒸发的人。

    倒也不是一线索都未留,陆家大少爷残废多年的双忽然好转,一日之竟弃了四车站立行走的事,为那位替嫁夫人的失踪添了些传奇般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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