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liu水 - 分卷阅读44

    跟虫。本来路漫漫其修远兮，若有红颜灵犀相通，纵然陷囹圄，也是哉哉。可说什么十人九羡、命带桃｀，后这个，分明是朵尸香芋！

    被老天爷生生喂了把黄莲，楚行云真真苦不堪言，只得咽一连串“噫吁嚱，呜呼哀哉！”，大步向前走。

    开两朵，各表一枝。几墙之外，一灯如豆，宋风正独坐于案前，翻着不落平的案宗。

    这般昏黄的光，他还鲜少见过。房里贴心己的丫鬟书童，怕他读书伤，灯火甫一暗，便添油换盏，勤快得很，如今更半夜，他挥退了伺候的丫鬟，自己又懒得动弹，索将就一，偶尔伤伤，料也无妨。

    何况，灯火如昼读圣贤，昏光幽烛，便合该看看这些朽烂的罪。

    不落平，不知其何许人也。无姓无名，无故无乡，窜十年，犯案几十有余，案宗厚得怵人。十年前一，就犯震惊武林的何家四女案。

    这个何家，算不得名门贵胄，只不过追源溯谱，能跟当朝丞相攀上那么八八六十四竿都打不着的关系，也就在那犄角旮旯的边陲山城里，敢仗着天皇帝远狐假虎威，混个芝麻官，敛了份薄财。

    何老一生碌碌无为，成日只盼教个儿人地，可偏偏老婆肚不争气，生的净是女儿，而且四个女儿如似玉，赛过天仙，得不像他的。街坊油嘴二癞，都打趣说他老婆上天偷汉了，便是绿油油，那也是仙草一片。

    后来他老婆死了，何老赶续弦，这回可好，连个女儿都生不来，无奈，便死了要儿的心，只盼着女儿嫁得金婿，飞上枝凤凰。

    可巧，老天开赐良机，又是一年选秀期。各方人攒攒动，权贵涡里捺不住。何老一看，便想向上舒络舒络，去京城试试这六十四竿的关系，万一真成了，可就大发了。

    这边丞相也在人选，虽边早养了些秀人儿，可佳人易得，绝难求。这上两个都是掌，一拍即响，遂敲定四个女儿都先拉到京城去习礼修，最后再择一两个来。

    以前的，眨就成了现实，天底再没比这更的事了。不仅六十四竿成了一竿的铁亲戚，过些日，说不定还能以国丈自居。天大的馅饼砸脑瓜上，老两乐的合不拢嘴，成天趾气扬的。

    丞相也很给面，特地拨了人来接他们上京，小山城的井底蛙们，哪见过这万人之上的阵仗，瞪得珠都要掉来。四个女儿从小看惯了山连山，山连，山连天也无穷尽，一遭见着香车宝，遥想京城玉宇琼楼，也是天喜地的。

    奈何，乐极生悲。就在万事妥帖，只等明朝上京时，四妹何珠、二何静都聚于三女儿何姝房里，闺夜话。轻衣薄汗玉纤手，娉婷少女菡萏开。翻寻诗燕京城，想那东风夜放千树，宝雕车香满路，在那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也可脱去素布麻衣，换得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此后，便有得意郎君众里寻你千百度，终在那灯火阑珊，觅得个两相悦成眷属。她们笑四妹和谁“蹴罢千秋，袜刬金钗溜”，又闹二对谁“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怀着鲜活的好奇，憧憬着清歌远方。

    然而愈沉愈的夜，却没能带来诗里的清风明月，反是不落平鬼魅般的影，倏地降临了。

    噩运潜何家院，先了何姝的房，正正好一箭三雕。不落平一不二不休，脆把大女儿何嫣也掳来，在老三房里行了个四角齐全，最后拿白帕沾了落红，了幅红梅报图，扔到街坊间，还大言不惭地题上四句无耻之言：

    自古英雄年少，盖世武功无人敌。只因恨朱门臭，不落平落闺房。

    嚣张得丧心病狂。

    后来惊的轩然大波自不必言。何老先前飞上云端，乡里人红得，而今跌泥里，冷自知了。睁睁地看着响当当的富贵，没了；亮铮铮的清白，坏了；好端端的一个家，支离破碎了。

    四妹何珠最先受不了，井亡。何母虽是继母，但四妹是她一手带大，亲如己，日日只对着井，伸着脖叫唤：“珠儿、珠儿、珠儿……”终有一朝，脖伸了，也一跟斗栽去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何老丧妻失女，悲痛难忍，大病一场。二女何静则整日疑神疑鬼，神恍惚。街二癞，看她家这样了，不趁人之危那还等什么，拉了一大帮狐朋狗友，各各往右颊涂了黑泥，装成刀疤，青天白日里站成一排堵她。

    那次之后，何静就彻底疯了，二癞夜里又带了好几个人偷偷摸摸找过几趟，终究腻了这疯女人，一帮人又盯上三女何姝，不想何姝却是个烈，反正逃不过，索带了把刀，能死几个算几个，二癞一帮人没个防备，一去了三条人命。

    本来这些泼狗命，死了也没人，可这帮孙辱何静时，常对人嘘其骨滋味，说的有些混世王孙动了心，吃惯了羞，也想来试试这烈艳残，死了的三个，就恰有这路货。

    人命嘛，可草菅，可关天。于是闹到衙门，一伙人求青天大老爷主。九品芝麻官，哪敢给王孙世什么主，青天大老爷当机立断，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何姝最毒妇人心，杀人当偿命，即刻押牢。

    臭大牢里，死囚狱卒堆，从天掉个大人，简直是豺狼虎豹前的羊羔。奈何这小羊角却淬了毒，当夜何姝看着围她的黄牙兽面，笑骂：“甚么鸟的太平盛世，朗朗乾坤，我看这天豺狼路，该清一清了，我也不求那瞎了的老天爷动手，我自己来！”

    说罢，两手爆一死囚的｀，利咬断一狱卒的命，以抢地数十，破血而亡。

    为母先去，为妹惨死，为父病重，求告无门，女何嫣拼着气，想收拾收拾，拖着何老离了这地吧，人总归是要活着的。谁想遭人拐卖，误上贼船，病糊涂了的何老一听，从病榻上蹿起来，憋着气奔至江边，一扑去追那船，一边扑腾一边喊着：“嫣儿、嫣儿、嫣儿……”一浪一浪的波澜打来，劈盖脸地淹了他的叫唤。

    这盛世终是太平安静了。

    何嫣从此不知所踪，一家六，也再没留得什么痕迹。四只燕，才刚舒羽展翅，正要落于枝，未及梧桐成凤，却被生生拧断了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