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有病 - 分卷阅读107

    家耷耷脑，有的靠着梁睡着了。住持的声音平平的，像死人调。大殿另一边响起呼噜声，先一再短一，极有规律的低低，像在拉二胡，上住持平平的念经声，怪好听的。唐十七想笑，无聊了一会儿开始东张西望，看见持厌坐在文殊菩萨脚，他想去找他聊天，又想起来自己在扮夏侯潋，不能岔，想想还是忍住了。

    夏侯潋去天山了。他和书给秋叶送完葬，书去了西域，他带着蝉翼刀来找唐十七，指给他看上面的云纹，和唐岚的笔记一对照，果然万分相似。他给了唐十七一片人面，教给唐十七技，让唐十七假扮成自己待在伽蓝，然后上了天山。他存着一颗当初本来是给他娘带去的药，他娘死在柳州没吃上，现在正好给他宽限了一年的时间找陨铁。

    在此期间，唐十七可以任意支夏侯潋的存银。夏侯潋富得油，他这些年接买卖挣了不少钱，他没什么，不赌钱不嫖不捧角儿，最多喝小酒、几把刀玩，着实攒了一笔不少的银。

    唐十七乐坏了，着夏侯潋的脸四吃喝玩乐。他了几百两银捧江陵的一个名角儿，每次她登台，必定派人送无数红绡、金钗、玉搔。他在杭州梳笼了两个，在燕馆温存了两天，东厂嗅着味儿追了过来，他每人给了数十两银，又把自己的金绦环和玉扇坠留来，拍拍走了。听说至今还有个姑娘在为他守节。秦淮佳丽**，一定有他在画舫上撒金叶。扬州瘦嫁，一定有他派人来送十里红妆。

    于是夏侯潋除了无名鬼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又多了“吴门浪”的雅号。各地娼女皆以夏侯潋踵其帘幕为荣，东厂去各地秦楼楚馆搜查，们争着抢着说夏侯潋在她们屋里，东厂奔来跑去，连夏侯潋的影都没有见到。唐十七躲在边上乐呵呵地笑。

    但是唐十七也很心烦。夏侯潋的仇家满天飞，最大一个就是东厂。不知夏侯潋了东厂什么逆鳞，如今满大街都是他的画像和告示，每天都有东厂番着刀在街面上走来走去，挨个看路上的行人是不是夏侯潋。夏侯潋跑去天山了，那犄角旮旯地连人都没有，更不必说东厂。可唐十七又要躲东厂，又要瞒伽蓝，着实累得心力瘁。

    通常他前脚刚搂上一个姑娘的腰，后脚番就闹哄哄地来了，他只好蜻蜓似的亲一姑娘的小嘴，在姑娘恋恋不舍的目光窗台，一边跑一边许诺次回来看她。

    那个刺客的呼噜声变调了，现在是三声短一声。住持在呼噜声停止念经，目光淡淡一扫，有人用手肘拱了一那睡着的刺客，刺客迷迷糊糊睁开。住持放经书，站起来。唐十七望过去，西边板上整整齐齐挂着三十来个檀木牌，每个牌上面都写着一个名字，却不是人名，而是刀名。最上面的几个牌是伽蓝八，只有他们的牌上面有墨迹写的八称号。“迦楼罗”的底是空的。

    唐十七看见了“横波”，挂在最底，不起的位。住持走过去，将其的一些牌取来，又从怀里掏一些牌挂上去。最后，他将“横波”取，放在“迦楼罗”方。

    “夏侯潋。”住持。

    唐十七猛然一震，刺客们都扭过望着他，几十目光，全都陌生又冷漠，唐十七觉得自己像闯一群鬼魂里的活人。

    “在！”唐十七着答。

    住持走过来，将手放在他，：“从今以后，你就是第二十九代迦楼罗。”

    唐十七低着，心里咚咚地敲起鼓来，脑袋上像被五冷的生铁钳住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太冷，庙太破，冷气凉飕飕往里，他上那只瘦瘦的手一度也没有，透着死人的冷味。

    他现在应该什么？痛哭涕磕谢恩？他暗恨夏侯潋不把话代清楚，刺客受封都会些什么？

    不等他纠结完，住持已把手拿开了，他抬抬手，有两个刺客将炭盆搬到间。住持盘坐在炭盆前，将从板上取来的木牌挨个放炭火。

    “我等刺客，无名无姓，无君无父，无家无国。持菩提刀、生死刃，杀清白人，罪孽儿，凡夫，将相侯。黑暗乃吾兄弟，夜乃吾血亲。我等，为光影，夜鬼，火飞蛾，蹈行罪恶，斩杀恩仇。此解脱门，得吾不死，愿尔等先灵，往生极乐，同归不朽。”

    刺客们望着那一块块在炭炉变得焦黑的木牌，低声重复：“往生极乐，同归不朽。”

    所有人的声音像沉重的钟鸣，在唐十七耳边回旋往复，震得唐十七脑发。他恍恍惚惚，跟着人了门，视线里穿过纷纷的灰影，那是刺客们目不斜视地经过他。

    他想起住持方才的话，觉得心像被捂在冰里。忍不住回，看见持厌站在廊檐，静静望着唐十七，目光清清淡淡，像簌簌冬雪。唐十七清醒过来，怕他看来自己是冒牌货，脚底抹油，也不回地溜了。

    夏侯潋家破烂得像个几百年的废墟。唐十七一边埋怨夏侯潋一边住了去，想了会儿又觉得这地方倒是适合夏侯潋，地狱里爬回来的鬼，不就得待在没人气儿的废墟里吗？幸好夏侯潋告诉他屋后面埋了几壶梨白，他吭哧吭哧把酒挖来，喝得酩酊大醉。

    段叔路过夏侯家，站在篱笆外面看见唐十七躺在雪地里，一边推篱笆一边担忧地问：“小潋，你咋了？怎么躺地上了，外面冷，快回去歇着。”

    唐十七眯瞪着睛，看着前宽脸膛的大汉，：“哪来的大饼脸，走开！耽误大爷我喝酒！”

    段叔气得不行，骂：“你这浑小！”又见他喝得昏昏沉沉的模样，摇，“你在外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咱们伽蓝，向来讲究低调行事，你这么张扬，迟早有一天要闯大祸！怎么，你报了你娘的仇，就没别的正事儿能吗！”

    “！”唐十七笑呵呵，，“当然有正事儿，秦淮河、柳巷，姑娘们排着队等我呢！”

    “你！你！”段叔气得满脸通红，拂袖走了。

    唐十七躺了一会儿，觉得冷，连带爬回了屋。

    夜晚，月亮在千山之后，白晃晃地挂在冷冷清清的夜幕上。山峦起伏间，黑蒙蒙的，刺客小屋起灯火，像各自孤飞的萤火虫，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吞没。住持在禅房起一盏老油灯，一星孤火在灯盘的沿儿上颤，照得墙上的影耸来耸去。

    段叔一路走过来，径上的都枯了，剩错纵横的枯枝，压在雪底，伏在地上。段叔一路走，脚踝被一路刮得生疼，他门坐对着灯火看自己的脚，抱怨：“弑心，你什么时候修修这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