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鹤记 - 分卷阅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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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稍微不留神就会倒。

    他看着她走得艰难,犹豫着伸手去拉小姑娘,却终于还是缩回了手,里的女孩,想必对于男女之防也是早通人事,他又何必……他看不清这个看似无邪的女孩心里想的是什么,而他对于她,也并不是绝对坦诚的,所以他只能静静跟在她的后面。

    ——且走且看。

    珈蓝殿是掌礼仪和祭祀的,平日里殿里颇为冷清,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异常忙碌,李雪来平日里来找院里的老嬷嬷讲故事,因此对这里轻车熟路,穿过了几连环的拱门,就了偏院。

    “殷姑姑,我来看你了!”李雪来唤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只听得桶铁索的声音,在这清冷的夜里异常清晰。

    偏门打开,却是一个年纪稍女,看了一李雪来,“哦,是小雪来呀,找殷姑姑什么事?她白日里为了维护一个小女,挨了总大人的打,正卧在房里呢。”她忽然抬,瞥见了站在后的少年士,惊的要叫起来,却被李雪来捂住嘴,“呀,好,小声,他是新来的小太监,在宴会上办大戏,还没有换装呢。”

    小女将信将疑,狐疑的看了一士,想着这人哪里像小太监,看着小雪来的神,倒是像相好的。他们都不知李雪来的真实份,只当她是小女,想着小儿女总是容易混账事来,不行,待会儿一定要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一番,她这样想着,还是领着他们了屋。

    屋里的光线很暗,殷姑姑的脸苍白的如同快要燃尽的蜡,李雪来惊得还没有唤殷姑姑,就已经泪珠来。

    她平日里最喜听这位殷姑姑讲故事,她的脾气好生古怪,可是藏在肚里的故事,比她的故事还要古怪,闹市的影戏,元月里的兔儿灯,投江的杜十娘,寒窑的王宝钏……她无法看到的红尘俗世,都通过她的描述,送到了她的前。

    “老人家,你好,小想要向你打听一桩事,听说你曾亲见过皇里的一只鹤?”少年站在李雪来的后面,背光看不清神,却是认真的,俨然是小大人的模样。

    殷姑姑的睛慢慢睁开,看了一李雪来,又看了一后边说话的少年,没有问少年的份却问了一句无关要的事,“今年是什么时日了?”

    “应嘉五年。”

    她原本晦暗浑浊的神忽然因为什么变得明亮,“应嘉五年……整整三十多年,多么的一辈。”她的睛望向窗外,忽然,“你过来,你要是不嫌老婆啰嗦,就听我讲最后一个故事。”

    李雪来坐在她的床边,有些惊讶,今天殷姑姑居然主动给自己讲故事,以前都是她央求着的。殷姑姑讲故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不好,她喜在故事毫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上追究底,比如杜十娘那几匣珠宝究竟价值几金?比如武松打虎遇上老虎的几率到底有多大,比如白娘娘遇见许相公时究竟穿了什么的衣服,她捯饬着这些细节,反反复复,可是那些故事本来就是断了线的风筝,哪里说的清?因此院里的姑娘都受不了她,只有李雪来不厌其烦的听着,可是今天她牵挂着自己要知的事,因此也心不在焉。

    殷姑姑忽然开了,说了这样一句。

    ——而故事的最后,你会知,那只鹤究竟去了哪里。

    小姑娘忽然亮了眸。

    四、碧衫

    而这个故事的开始,却不是以一只鹤为开端。

    “我的那一年,赣州永新塘里的荷漫天漫地的开放,那是我对于故土最后的记忆……”

    李雪来睁大了睛静静的听着,她总是有这样的耐心,无论对方讲得是否动听,她总是会听得很认真,好像世间的乐趣都在这段叙事里了。

    殷姑姑看了李雪来一会儿,“的那一年我也如同你一般大,不,略微大一些,已经及笄了。及笄那一日,阿娘送我一只簪,女孩成年,总是要受到大人的礼,那代表着祝福的,我们家虽然不富裕,可是阿娘阿爹对我的疼却也不必任何家少。我的家乡有一个风俗,成年的女孩,就可以在暮时节,参加荷塘边上的集会了,可是没有多久,朝廷甄选秀女,我也在其……”

    “殷姑姑那年那样小,就离开父母,想必很不开心。”李雪来嘴。

    殷姑姑笑了笑,“傻孩,这人世间的苦痛,又不是不愿意受就可以不受的,后来的我一直想,如果没有,我或许也同其他的赣西的女孩一般,坐在竹筏上,穿梭在荷叶之间,将青的莲蓬投掷向岸上的青年们,然后向着去年集会那位穿着碧的郎君唱一支歌……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以后的认识的第一人,便是李忠英那才,哦,当时他还不叫李忠英,叫李三宝。”李雪来惊讶,那不是太监总吗,如果他们早就相识,甚至还有分,怎么白日里还得去这样重手?“那时候我傲,心里也有人,偏偏不愿侍奉皇帝老,便在第一夜秀女检查,筛选分的时候,用偷偷磨尖了的簪挑断了经脉……”

    “啊?怎么会?”雪来惊呼。

    “想不通是吗?那时三宝也想不通。后来我还是活了来,只不过被分了浣衣局,了最末等的使女,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李三宝哭得如同桃的仁,他说荷,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的姿容不差,以后便是娘娘的命,那时的我笑了笑,却什么也没有说……我以为再也没有人会这么,谁知二十年后同样有一个姑娘用同样的方式挑断了经脉……那个姑娘却是与我不同的,那不过是她引贵人的一手段,听说后来被太,倒一路到了皇后,而我,只是蹲在浣衣局的角落里,洗了一年又一年的衣裳。”

    李雪来忽然蹙了眉,着急,“不许你这么说她,阿……文贤皇后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殷姑姑气若游丝,“好罢,我们继续说故事。我想那时候大概是没有人理解我的持,三宝不懂也是常事,那时候三宝尚且是一个活泼的少年,每一日都会细着嗓来唤我,殷荷,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甚至连里的天空都比外面的碧一般。我抬望了一,被墙隔成的四方天空,有蔼蔼暮云,有孤鸿南飞,却惟独没有自由。”

    “与我同批的的女荣辱福泽,都各有命数,惟独我,了足足五年的浣衣婢,可是,如果我一辈都只是这样一个浣衣,这一辈,虽然无趣,却不至于太悲哀……一切的冤孽,都始于建安六年的秋闱,人们大约记住的,可能只是那一年的状元,白衣裘,因为那一年的状元,是杜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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