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 - 分卷阅读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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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祸朝廷么?”

    阎继淡笑,似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只垂目不语,良久方沉声,“厂公是什么样人,当世自有皇上和言官定夺,日后亦会有史书工笔来看录,继不甚了了。”

    挑眉一笑,容与追问,“那么倘若先生来修史呢?”

    阎继回视他,语气疏离冷淡,“你侍,妄加预朝政,开卖官鬻爵之先河,令国朝官吏皆斯文扫地;言官屡次弹劾,你仍是不思悔过,不仅不请辞谢罪,更预军政;你数次办差,所到之官员沿途跪拜,你不但不加制止,反而坦然受之;你喜好古籍书画,外官为求你言不惜滋扰民间耗费资求购,以致议沸腾。凡此,厂公大人认为继应当对你作何评价?”

    这般说辞不算乎意料,更坐实了容与心猜测。原来也不过如此,三人成虎,以讹传讹足够毁去一个人的品行守。

    只是时至今日,面对皇帝最重的官,阎继仍敢于直面指责,也算是有几分孤胆。

    可这样一番话直听得王玥面,侧去容与,却见他仍是一派淡然,好似全然不为所惑。

    容与默然颔首,对他拱了拱手,“多谢先生直言。”

    步阎宅,因心里存着事,容与愈发沉默,于不知不觉间,开始扬鞭,脑里只有一个执念,既已和沈徽有了那一层关系,那么今后是该向从前一样不避政事,还是安分守己只一个陪伴之人,究竟哪一才对沈徽更好?

    也不知跑去多远,直到受到耳畔呼啸的风声,他转顾左右,这才发觉已将众人远远甩在了后。

    勒缰绳停,听见后传来一阵嘶鸣声,回首望去,正是赶上来,一路跟在他后的王玥。

    “容与老弟,”王玥温和的看着他,“所谓众毁誉,浮石沉木。群邪相抑,以直为曲。这个理你不会不懂,又何必在意呢?”

    容与仰举目,借一声叹舒散积郁,虽则王玥会错了意,他也懒得再解释,只是平静的问,“见朝厌恶我之人颇多,仲威又为何偏肯信我?”

    王玥凝目,难得连神都柔和起来,“信者恒信嘛,反之亦然。所以老弟只需记得信你的人就好。”

    容与本来随一问,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答案,不由心,抬笑看他,“即便因此被清唾弃,被言官斥责,被史官归为阉党,仲威也不惧么?”

    王玥朗声笑起来,“若与你好便是阉党,那么我王玥此生也都不愿再与清为伍,不再加任何朋党,甘愿一个权宦的知己,为他所用。”

    容与面上淡淡的,可心里却至为震撼,半日过去,只觉得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此际心绪,唯有在上向他拱手,念这一番谊。

    王玥一笑,伸手揽过他肩,好似兄一般抚了抚他的,“走罢,你现需要一壶好酒,一场大醉,忘却不快。待明朝酒醒,依然是那个坦坦,问心无愧的好儿郎!”

    晚间时分众人回至驿馆,王玥果然擎两壶汾酒,置于桌上,“何以解忧,唯有此。我早说你的酒量该练练,就从今儿起开始好了。”

    容与望着那酒,丝毫没有怯意,“你是一定要将我练成个酒鬼才罢休。只是区区一壶罢了,也算不上痛饮,不如将驿馆所有藏酒都搜刮来,咱们不醉不归。”

    王玥抚掌大笑,“老弟这般豪气,为兄说不得,也只好舍命陪君了。”

    随后他果真命人将驿馆的酒尽数取来,足足盛了二十多壶。

    容与适才不过玩笑,及至真见了这么多烈酒,心里不免也有些发怵,但话既已说,只好佯装镇定,何况此时,也的确有一豪气激翻涌。

    容与斟了酒,举杯相邀,先为敬。那汾酒自是甘冽,因喝得猛了,好似一浪从转在五脏六腑间,倒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让他品了,一从未会过的醇香芬芳。

    一饮之后所带来的官愉悦,令他再度频繁举杯,到后来甚至觉得酒杯太小,索教林升去取了碗来,用平日里他决计不可能用到的陶碗盛酒,豪迈得简直一塌糊涂。

    畅饮之,只一会功夫儿容与就喝一壶汾酒,王玥见状忙笑劝他慢些饮,“又不是和我赌酒,这里的酒也尽够你喝了。亏我还一直觉得你是个温雅文人,没成想也有酒徒的天份。”

    脑一闪而过文人这个词,仿佛一云,容与摇将它驱散,挑眉笑说,“文士更不乏豪迈好酒者。五柳先生嗜酒,叹家贫不能常得;欧修号醉翁,通篇醉翁亭记全是一酒气;苏东坡把酒问明月圆缺;白乐天不单好酒还擅酿。可见诗文佳句佐酒,更生满余香。”

    “不错,苏以汉书佐酒乃是一时佳话。且不论还有李太白,喝得天呼来都不上船了,还敢要力士为他脱靴。”

    王玥本来侃侃而谈,忽然说到此停了来,脸上略带了些歉意,却也没有明言。

    容与将两个碗斟满,举起来一仰而尽,对他慨然笑,“仲威若当我是兄弟,就不必说话这般小心。我是宦臣无需忌讳。如果连我自己都没法面对,那和看不起我的人还有什么分别?无论我是什么份,是否残缺,我从前和现在都是一样的人。”

    王玥神一震,半晌对他投以鼓励的笑容,随后也尽饮了碗酒。

    这一夜来,两人并没喝光所有汾酒,大约不过喝了一半左右。倒是话匣打开来,直从善饮的竹林七贤说到魏晋之风,再到李白的侠客结,最后的结论也不过是一句,古来饮者皆寂寞。

    自然也兑现了彼此不醉不归的承诺,迎来了一场意料之的酩酊醺然。

    次日清晨容与醒来时,竟然没有想象裂,好像昨日那些烈酒都已被消化殆尽。躺在床上回想,不免暗自发笑,原来他也是有酒鬼的潜质。

    见林升尚未起,他便自己打盥洗,换了件未沾染酒气的衣衫,走驿馆随意漫步,呼些清新之气。

    此时已是初秋,边之地秋意更盛,一夜霜霰重,他仅着夹衣已微微受到寒意,想来京里这时也该凉了来。

    漫无目的走着,脑里又惦记起里那个人。此时一光穿过山洒落,置顿时添了些许意。

    看着即将完全升起的旭日和那片光溢彩,忽然记起某个黄昏时节,他也曾立于禁城,夕,静默的对着自己的影,目送故人远去。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谦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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