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龙行 - 分卷阅读43

    回答——“你说的啥？”

    上士很郁闷。

    他们这个连驻扎在博洛尼亚，从这里往北的地区，是意大利最后的战场，目前仍被德军占领着。但军推的速度很快，他们不得不准备在这几天撤退到波河以北。

    昨天，上士带着一支小队，在博洛尼亚郊外一条路上布了地雷和埋伏圈，想在临走前抓几个军俘虏来审讯审讯。结果，载着盛锐的那辆威利斯吉普车碾上了地雷。爆炸产生的气把车冲击得猛然转向，坐在后排的盛锐被大离心力甩了去，撞伤了失去意识。

    不过，由于德军布置的是反步兵的地雷，相对于车辆，威力不算特别大。吉普车虽然受创，但还是持用三个跑掉了。德军只好把被甩来的这一只捉了回来，谁知语言还不通。

    战争后期，各国的军队都到抓壮丁和俘虏来补充兵源。据说有人先被日本人抓了壮丁，又被军俘虏过去，接着被捉德国队，最后变成了苏联兵。鉴于这混的状况，同一支队的士兵语言不通也常见。因此，盛锐为国兵却不通英语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鹞倒背着手，在房间快速左右踱步。上士吓得一声不敢，他知这是鹞发怒的前兆。

    果然，鹞猛地冲到盛锐面前，厚重的靴狠狠踢他的胃。盛锐只觉一冲上，他拼命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后背随即又挨了一脚。

    “你们这些肮脏的猪！”鹞狂怒地咆哮，靴底像暴风雨倾洒在盛锐上。

    盛锐一声不吭，任凭自己的像一艘即将被风浪扯碎的小船在海面上翻。咬住嘴，不漏一声。

    鹞把他的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靴抬起，又猛地落。铁掌后缘重重压他右手的指和指的第一段指节，传来咔嚓一声骨碎裂的声音。无法言喻的剧痛直窜大脑，像疾驰的火车撞上山崖，令他再次失去了刚刚恢复的意识。

    发够了，鹞这才恢复平静，从军服上衣的袋里掏梳，把额前散落来的发重新向后梳理得整齐，又用双手提了提衣领，慢慢踱到椅上坐，说：“把他带回牢房里去，给他东西吃，让他以为我们会放了他。”

    两个士兵把盛锐拖回牢房，转离去。他们甚至都懒得捆他。

    盛锐被仰面朝天扔在地上。

    他是被自己的血呛醒的。从胃涌到的血倒咙，令他难以呼。这样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窒息而死。但他却连侧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稍稍缓了一会儿，他用脚蹬住一侧的墙，利用另一侧墙的反推力让自己的一一翻转，变成侧躺的姿态，让血顺着嘴角慢慢去。

    稍微恢复了一行动力，他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肯定是受伤了，但他看不到伤的程度如何。右手的指和指从指完全断裂，但他甚至不怎么觉得疼痛，仿佛这躯属于别人。

    幸而这躯现在足够结实，还撑得住。挨打的时候，全的肌像铁板一样保护了他的脏和骨骼。若是他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被这么一顿折腾，早就已经小命呜呼了。

    他慢慢回忆起了地雷爆炸时的景。震响，火光，撞击。

    不怎么看，以他现在的状况，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那个鹞绝非善类，本不必指望他会放了他。

    有一个瞬间，他到了绝望。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会是这样。

    就像一个在万丈渊上走独木桥上的人，看快要到达对岸，桥却嘲讽地断裂开来。

    他连愤怒、惊讶和焦虑的绪都没有了，有的只是绝望。他闭上睛，想让自己就此沦黑暗之，永远获得解脱。

    一双绿的眸掠过他的脑海。

    盛锐睁开睛。

    不能死，不能死。还有人在等着他。他不能就这样给了他希望，再将之剥夺。

    匈牙利作家凯尔泰斯·伊姆莱有一作品，以自己早年的经历为蓝本，描写了一个犹太少年在集营里的生活。

    在那个故事的结尾，少年有一段的独白：“我将继续自己本无法继续的生活……没有任何不可想象的事，我们不能自然地实现。我已经知，在我的路上，幸福，就像一个无法绕开的陷阱在窥伺着我。”

    当初盛锐读到这里，用铅笔在这段话面画了线，到一甜的绝望。

    幸福是一个陷阱。

    然而，是一个甜的陷阱。

    因为害怕有幸福在前方窥伺，所以我从不敢轻易放弃生活。

    Keep going，他又念起自己的小咒语，keep going.

    不知过了多久——觉上可能有一天，一个士兵拿来了一面包和一，用碗底敲敲地面：“嘿，嘿！”

    盛锐挣起爬过去。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原则：就算被打到吐血，吐净以后也要吃东西，给这支撑去的能量。

    看着他吃完面包，士兵勾勾手示意他去。他顺从地站起来，被带到了牢房外。迎面一堵灰的泥墙，这通常是枪毙犯人的地方。但士兵并没有在这里停脚步，继续带着他了大门离开营房。在野外崎岖不平的杂草路上一脚低一脚走了十分钟左右，前现了一片泥泞的开阔地，堆垛着什么东西，远远看去像建筑工地上一条条装着泥大沙的尼龙袋。走近了才看是一尸，全都被剥光了，呈现蜡状的灰白。

    土里着一把铁锹。士兵在附近走了一圈，用靴在地面上画一个大约4×5米的方形，对着盛锐指指铁锹，又指指那些尸。

    盛锐那把铁锹，开始在他指定的范围挖坑。士兵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走到不远一棵树旁抱着枪坐，起一支烟。

    挖完了坑，盛锐开始动手拖那些尸。

    斯大林说，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万个人是数字。

    同样的，一尸是悲剧，一万尸是。

    在某个未知之时，他自己也会变成这些普普通通的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回忆，没有怀念。

    掩埋尸自然没什么好看的，那个士兵并不一直盯着他，偶尔会把目光移向别。这时候，盛锐就悄悄把有些尸上缠着的绷带解来，藏在自己上。这是唯一可以现在他上而不至于引起太大怀疑的东西。

    几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