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卷，一面借酒消愁。就当那一腔酒意涨到了三四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间依稀传来了别人的说话声。他原本无心去听，可当捕捉到其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却不知不觉竖起了耳朵。
“要说广东
那位本来是试御史，今年才转了监察御史，之前放去巡
广东的汪言臣汪爷，运气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你也听说过这事？没错，据说之前馆选庶吉士的时候，这位汪爷本来已经被
，很有希望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却被黜落了
去。”
“是呀，素来都说馆选
公平的，没想到他还会因为这个姓氏遭了别人暗算。只不过首辅大人肯定终究还是发现了，否则也不会把人送到都察院来。”
“送到都察院，那也得看是分派到谁人麾。这都察院十三，总共十三位掌御史，落到别人手上，说不定就不是如今这结果了。听说这位汪爷和汪掌别看是同姓，可又不曾联宗，平素也就是很寻常的上司和属关系，可遇到了巡大差，汪掌偏偏就选了他。”
“听说那个巡南直隶的
朝
其实更闷，几乎是个锯嘴葫芦，平时一句话都没有。所以说，在都察院这
地方，要么你在朝廷有贵人赏识，要么你有公正无私的上峰，否则哪有好机会？就是巡御史当完回来，说不定还因为得罪了当地权贵又或者乡宦，也要左迁。”
随着这声音渐渐低沉了去，仿佛是人已经从门外走过了，赵鹏程这才一
坐直了
，原本就并不
重的酒意一冲淡了许多。他使劲晃了晃脑袋，随即突然呵呵笑了两声，自言自语：“汪言臣……只不过刚从试御史转正监察御史的新人，也已经放了巡，我却还在这里枯坐等明年的机会。想当初他们放在初
茅庐资历浅薄的汪孚林麾，也不知多少人暗自笑话，包括我这个傻瓜。现在好，
到别人笑话我了！”
刚刚和都吏刘万锋特意从这间直房窗外走过，此刻也没离开多远，恰好能够大略听清楚里
这番话的胡全眉一挑，随即对刘万锋打了个
神。两个在都察院的年限比任何一个御史都要
的小吏悄然离开，丝毫没有惊动里的赵鹏程。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鹏程是在一阵气恼的叫声苏醒过来的。当他睡惺忪睁开睛，认面前是掌御史曹仁的时候，他先是呆了一呆，
跟着方才神
大变。因为就在他的书桌上，那个从后街
肆买回来的酒瓮还放在那里，不但如此，他昨夜直接醉死了过去，
本就没来得及收拾。
即便心里因为巡大差的事已经恨死了曹仁，可如今犯衙值夜喝酒的大错，他还是慌忙一推桌站起来，结果力气用得太猛，他起的时候竟然带倒了后的椅，而推桌那动静也直接让桌边缘上的酒瓮摇晃了两，最终砰然落地，摔了个粉碎。
“赵鹏程，你之前还
声声觉得委屈，就你这官衙值夜却饮酒的德行，还想派巡大差？你这两年御史当来，连这规矩都不懂吗？”
见曹仁气冲冲反就走，赵鹏程顿时面
苍白。他知自己之前因为巡差事尘埃落定，虽则是敢怒不敢言，可终究还是在曹仁面前
形迹，如今突然犯这么一个说不上最大，但认真追究来也谈不上小的差错，可谓是被曹仁死死抓住了
肋，他只觉得悲从心来，竟是连收拾地上那酒瓮都顾不上，一呆呆跌坐在了椅上。
足足好一会儿，外间却是有一个小吏闪了
来，一见这满地狼藉的样，他就慌忙上了前。
“赵爷，这是了什么事？东西我来收拾，您赶去给掌老爷赔礼认错，我瞧着他好像是去了陈总宪那儿。”
刚刚还想破罐破摔，可一听到掌御史曹仁仿佛是要去找左都御史陈炌告状，赵鹏程顿时
了方寸，竟是顾不得那么多，冲着那小吏僵
地了，随即就冲了屋。到了外，发现天已经不早，早起衙门的御史们一个个来，自己却起来不曾梳洗，衣服更是糟糟的，他顿时又悔又恨喝酒误事。
早知昨天晚上把这一作为门面的官服换来，却也不至于如现在这样！
意识到这一邋遢的样没法去正堂，他只能又快步折返回了屋。这时候，他才认那报信的小吏是隶属于山东的王书办，见其正在忙忙碌碌收拾满地碎片，想到对方刚刚来报信，理应愿意帮自己一把，他只能
忍尴尬上前低声说：“我这一衣裳都是酒气，如此去见陈总宪，只怕非但不能挽回什么，反而会惹来总宪大人的震怒。”
王书办麻利地把碎片全都扫了簸箕，这才
了手打量了一赵鹏程，随即赔笑说：“赵爷说的也是，您嘴里的酒味还好办，嚼茶叶就行了。至于您这官服，小的去找橘
来，然后再给您熨
一，穿去就不碍事了。倒是总宪大人那儿，要不要小的先找人去替您打探打探，到底掌老爷去找总宪大人说什么事？”
赵鹏程微微一愣，随即就犹如抓到了一救命稻草，连连：“你快去，若用了银，回来我补给你！”
当此之际，一贯节省度日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用钱不用钱了。如果在都察院呆不去被人扫地门，那么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可怜他一年到除却过年几乎滴酒不沾，这是都察院两年来第一次把酒带到了衙门，竟然这么无巧不巧就被曹仁抓了个现行！
王书办答应了一声，却没有门，哪怕赵鹏程急急忙忙拿一锭银递了过去的时候，他却仍是笑眯眯摇了摇，而是指了指赵鹏程上的官服。赵鹏程这才恍然大悟，赶三两脱了官服
给对方，自己则是胡找了一件便服穿在上。
这一等，他简直是如同
锅上的蚂蚁，又怕同僚们这时候先来，又怕去陈炌那儿打探不到消息，又或者结果非常不好……就在他胡思想到几乎有些绝望的时候，却只见王书办又抱着衣服回来了。
满脸堆笑地把熨好，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递过来之后，王书办知赵鹏程心里着急，当即不慌不忙地拱手了一声恭喜。
“赵爷您不用急了，我刚刚托都吏胡大哥到总宪大人那儿张望过，曹掌是去找总宪大人说正事，倒是顺提了一嘴您喝酒的事，抱怨您不知检，回考绩的时候要记一笔。可正好广东汪掌也在，汪掌替您说了两句话，说记得您是翰林院来的，素来方正，生活清苦，断然不会没事喝酒，在都察院值夜的规矩，心里一定是清楚的。既然是初犯，历来您又考绩不错，还是不要这般苛刻。总宪大人听了，就吩咐曹掌放过一次，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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